這一切勝過所有的甜言蜜語、言辭許諾。
魏鸞微踮腳尖,親在他的唇上。
“夫君。”她軟聲喚他,沒有旁的言辭,眼底卻盡是溫柔與喜悅。
盛煜唇角微動,摸了摸她腦袋。
……
換好裝束后,幾人從院子的后門出去,走得離都督府遠些,而后翻身上馬。
街上很安靜,除了巡邏的馬蹄聲遠遠傳來,夜風偶爾呼嘯而過,再無旁的動靜——吃了幾次敗仗后,涼城的人心稍有搖動,章孝溫封鎖城門,不許敵方間隙混入,亦嚴令百姓不許出逃,每日太陽落山時便施宵禁,這會兒更沒人敢喧鬧。
于是四人的馬蹄聲便格外清晰。
好在魏知非身上有周令淵給的令牌,夏氏先前也暗中弄了兩枚,原是想著有備無患,如今給盛煜一枚,倒剛剛好。封城后民間馬匹皆被征用,周令淵為免意外,多弄了一匹給夏氏,倒無意間方便了盛煜。
有這兩樣東西在手,即使偶爾路遇盤查,也不會露出半點破綻。
夏氏早已將涼城內如今的布防探明,有她引路,眾人很快便到了西側城門。巍峨的城樓如巨獸聳立,上頭火把通明,巡邏的兵士片刻不停,來回盯著周遭的動靜。這道門只要出去了,下回再進就得是城破之日。
魏知非在巷口勒馬。
“既是報信,人數不宜太多,免得對方起疑。”他掏出周令淵給的那枚令牌,遞向盛煜,“這是都督府里的特令,能隨身拿著的不出十人,尋常守將不敢阻攔。你帶鸞鸞出去,尋個地方藏身,護好她。”
年輕的小將,自幼長于沙場,英姿勃發。
魏鸞聞言微詫,“你呢?從哪里出去?”
“我還有事,晚些再走。”魏知非怕遲而生變,沒多解釋,只向魏鸞道:“出去了多保重,凡事都聽他的安排,兵荒馬亂的,萬不可任性。”說罷,瞥向盛煜,極默契地頷首后,撥轉馬頭,與夏氏一道,原路折回,馳向都督府。
那里,隨同商隊潛入的趙峻等人想必等候已久,只等他去引路,將劍鋒指向章孝溫。
那里也有許久沒見的章維。
戰事起后刀槍無眼,既已各有選擇,沒有人能夠知道,昔日并肩作戰、拼死救護彼此的表兄弟,誰會先死在沙場上。更不知道劍鋒逼近時,兩人會不會刀槍相見,各自率兵搏殺。
在那之前,他還是想再看章維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夫妻倆終于團聚啊~
☆、結局(中)
都督府中, 此刻卻是劍拔弩張。
仆婦稟報的消息很快送到了章孝溫的跟前, 那位起初沒在意,過了片刻又覺得不太對勁。仆婦說周令淵嚷嚷著要去賞梅, 是醉糊涂了胡言亂語,章孝溫卻很清楚晚飯時舅甥倆喝了多少酒——以周令淵的酒量, 不至于沉醉。
那麼,賞梅極可能是托辭!
魏鸞畢竟是他拿來要挾盛煜的利器, 比多少死士猛將還管用, 章孝溫哪能疏忽?向來英雄難過美人關,尤其是周令淵這般情種, 在石榴裙下待得久了, 溫柔鄉最能搖動男人的心志, 誰知他會不會回心轉意,偏向魏鸞?
一念至此,章孝溫當即命人去后院梅林。
很快有了消息,梅林里并無蹤跡。
章孝溫聞言疑心頓起。
為免大張旗鼓鬧得太過難看,遂命人在以緝拿盜賊為由在都督府里四處搜查, 而后傳令府門各處, 不許人隨意出入。
過了會兒又覺得不夠穩妥, 遂派數名親信往各處城門傳信,只說太子及近侍的令牌遺失,如今下落不明,若有人持此令牌出入,務必扣押。
數人奉命而出, 各自飛馳向城門。
這些人皆是都督府里有頭有臉的隨從,既是奉命行事,疾馳時便無半分顧忌,比盛煜等偷摸潛行的人快得多。且魏鸞潛出都督府、換裝后走至巷口耽誤了些功夫,是以哪怕傳令之人動身稍晚,卻也沒落下太多。
往西邊安昌門傳令的人名叫陸鳴,疾馳過去時,遠遠便見有人在城門口駐馬,而守城的兵將剛開了半扇城門,欲給他們放行。
陸鳴大驚,高聲道:“慢著!”
響亮的聲音劃破夜色,清晰傳至城門口,那守將甚是戒備,當即命人暫緩放行。周遭眾人亦手按劍柄,警惕的目光齊刷刷投向身著鎧甲的盛煜和魏鸞。
魏鸞執韁的手不由握緊。
比起盛煜的久經風浪、處變不驚,她畢竟自幼養在閨中,嫁進曲園之前,更不曾經歷過半分兇險。像今晚這樣喬裝改扮,大搖大擺地走到敵營軍將跟前,試圖蒙混過關,更是想都沒想過的。
若不是有盛煜在側,她怕是早就露了馬腳。
即便如此,腦海里的弦也是緊繃著的。
等那人的厲喝傳來,她下意識回望,便看到長街拐角處有人縱馬而來,分明是阻攔放行。最擔心的事忽而發生,腦海里嗡的一聲響,竭力按捺的心跳也霎時急促。她盡量不讓臉上起波瀾,只望向身側的盛煜。
城門口火把熊熊,盛煜神色沉肅。
聽到厲喝的那一瞬,他便知事情不妙。
若換作平常,城門既已半開,他定會縱馬沖出去,即使遇到些許阻攔,憑他的身手仍可強行沖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