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從天而降,盛煜霎時便猜到緣故。
“鸞鸞出事了?”幾乎是一瞬間,他站起了身。
盧??單膝跪地,數夜未眠的神情有些憔悴,“屬下該死,沒能保護好少夫人,讓她落到了章家手里。”見盛煜神色驟變,忙將宮宴那日的的情形盡數稟明,而后道:“事發后,皇上命傳密令命沿途留意搜查,卻沒能找到少夫人的蹤影。除了章家,沒人有這般本事。”
這消息實在意外而突然,盛煜臉色沉黑。
“沒有任何她的蹤跡?”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據長公主招認,她為驅使孫嬤嬤聽命,已按那賊婦給的線索,將章念桐交還給章家。那些人和章念桐也都不見蹤跡,想必是跟少夫人一道,去了章孝溫身邊。”盧??稟報罷,滿腔懊悔與愧疚涌起,慚然低頭,“是屬下該死,不該放任少夫人只身涉險。”
聲音落處,滿屋死寂。
盛煜站在那里,身體僵硬得如同石塑,眼底如有烏云翻滾。
擔憂有之,憤怒有之,震驚亦有之。
但這些都無濟于事。
以章氏和曲園的深仇大恨,魏鸞落到章孝溫懷里,處境會有多麼兇險,幾乎不用多想!嬌麗的眉眼浮入腦海時,盛煜甚至不敢想象她此刻的境地。但事已至此,當務之急唯有設法探明魏鸞的藏身之處,救她脫險!
盛煜死死握著雙拳,沉目吩咐,“盧?U,叫趙峻進來。”
在等待間隙里,又問道:“長公主如何處置的?”
“皇上恨她愚蠢通敵,已下獄候審。”
只是候審而已。
在宮里綁架小阿??,威脅魏鸞以身易質,三番兩次欲置魏鸞于死地,到了這般近乎通敵境地,居然也只是下獄候審,而非直接處死。
若換了旁人,這等罪行早就死一百次了!果真在永穆帝眼里,魏鸞的分量不及皇家的尊卑秩序,如同當時告誡他不可因私廢公那樣。
既是如此——
“他不肯殺,回京之后,我去殺!”
盛煜咬牙,骨節捏得輕響。
作者有話要說: 鸞鸞:來一場里應外合吧夫君!
按照細綱,后面只剩四五章了。但是作者君最近有個研究報告要交,碼字時間被嚴重擠壓,為免寫得倉促影響質量,后面大概會請假幾天,然后直接貼結尾的大肥章哈。畢竟是大結局嘛,還是想盡量寫好,圓滿一些,給仙女們抱歉鞠躬呀,愛你們!!!
☆、敵營
查探魏鸞的下落并非易事。
因長公主這招來得突然, 京城內外皆無防備, 目下除了盧??所說的,再無旁的線索。從京城到肅州,官道小路無數,對方偽裝身份潛藏行蹤,誰都不知道會走哪條。且如今戰事吃緊,玄鏡司那點人手分派到各處刺探消息已是捉襟見肘, 能調動的并不多。
想要如從前般密布細網, 盤查要道, 在找到行蹤后迅速攔路救人,希望實在渺茫。目下能做的, 唯有揣摩章家捉到魏鸞后的打算, 在可能的幾處布置眼線, 探明去向后設法救出——若是能搶在魏鸞落到章孝溫手里之前,自是更穩妥。
好在盧??和染冬日夜兼程地快馬趕來,終歸能比章家的腳程快,足夠盛煜調兵遣將。
等人手派出,就只能靜候消息。
盛煜有些焦灼。
奉命出征北上之時,他心里其實極為鎮定從容。畢竟數年籌謀、步步為營, 雖說肅州盡是章氏養出的悍將死忠,但憑著玄鏡司在內刺探消息、設法策反敵將,鄭王和常元楷等人在外領兵沖殺,攻奪城池,即使艱難膠著, 最終定也能取勝。
區別只在時日早晚,犧牲多寡。
戰事之中,喪命流血在所難免,他只能盡力鏟平阻礙,令朝廷軍隊少些傷亡。
這些他早已在心里有過準備。
誰知道長公主昏聵糊涂,竟會來這麼一出?
魏鸞一介閨中弱質,自幼嬌生慣養,連刀劍都沒摸過,落到章孝溫那惡賊手中,群狼環伺孤立無援,哪里是對手?更何況,她于他而言是心頭至寶,不舍得傷損半分,但于永穆帝、于朝堂而言,不過是個尋常臣婦,不可能為她而舉兵冒進。
——永穆帝給的密旨中,特地叮囑過他要顧全大局,足見其態度。
盛煜唯有竭力按捺。
晝夜被拉長,近乎度日如年。
有公事在身時盛煜還無暇多想,每每夜深得空,萬籟俱寂,想到魏鸞身在敵營,不知會受何等苦楚,心中便如被沸油煎熬,坐臥不寧,恨不能此刻便丟下差事,前去營救。如此熬了兩三日,終于盼來了消息——
“少夫人被送去了涼城。先前章家一直扮作商人掩藏行蹤,少夫人和章念桐都被裝在貨箱里,藏得極為隱蔽,也沒法察覺。到了豐城后,雖沒放出少夫人,章念桐卻露面了。只是章家派了幾百騎兵護衛,兄弟們無從下手,跟了盯了兩日,趁夜潛進去,貨箱里果然有少夫人。只是對方重兵護衛,前后又都是章家地盤,沒敢打草驚蛇。”
盧?U拱手稟報,不敢多看盛煜。
長案后,盛煜的臉色陰沉如臘月寒冰。
秋末的北地早已是百草凋盡,到了夜晚,刺骨冰寒的風從每一處門窗的縫隙里鉆進來,滲入骨髓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