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如此,才能最快知道魏鸞的去處。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鸞鸞是最勇敢的嗚嗚
☆、夜襲
長春觀里, 新安長公主此刻尚未歇息。
她在等一道消息, 關于魏鸞的。
半年之前盛煜掀開木盒,將那只血淋淋的手擺到她面前,冷言威脅時,新安長公主幾乎魂飛魄散。之后的兩三個月里,那只染滿血的手便如噩夢纏身,令她時時心驚膽戰。然而即使是這般險些要了她性命的不敬之舉, 永穆帝也不聞不問。
這令長公主極為惱火。
不過彼時盛煜尚在京城, 永穆帝既偏袒權臣, 長公主也無可奈何,只能囿于道觀, 暗自懷恨。直到肅州燃起烽煙, 盛煜奔赴前線——曲園之尊榮皆系于盛煜, 沒有他在府里鎮守,在長公主而言,實在是難得的良機。
而在數日之前,她還知道了件事情。
那日她閑而無事登高賞秋,在山林間偶遇沈嘉言,因淑妃待長公主頗為客氣, 沈嘉言蕭規曹隨,頗熱情地邀她喝茶。兩位皇室宗親碰頭,即使不好妄議朝政,也難免提起北邊的戰事,提起連番力挫章家的盛煜。
——身居玄鏡司統領、中書侍郎兩處要職, 又在沙場履立功勞,這般風頭實在前所未有。
等叛亂平定,該如何論功行賞?
長公主無從得知皇兄的心思,借機試探道:“自父皇開國,幾十年里從未出過這樣的臣子。便是從前的章家,也只是手握重兵駐守邊地,哪比得上玄鏡司耳目遍及天下,深得圣寵?據說他在中書也如魚得水,這般能文能武的賢才,當真是前途無量。”
“是啊。如此圣寵加身,著實羨煞旁人。”
沈嘉言栽過幾回跟頭后學乖了,只淡聲附和。
長公主又道:“不過想想也讓人擔憂。當初章氏坐大,便是因功勞極高又手握兵權,父皇在位時尚能彈壓,輪到皇兄,難免尾大不掉,有諸多掣肘。盛煜是心高氣傲之人,原就極難駕馭,往后梁王想使好這把劍,怕是得下些功夫。”
兩人交情尚淺,這話未免說得過深。
長公主是居于道觀的方外之人,閑談間提及,似渾不在意。
沈嘉言卻不敢亂說,只噙著笑意道:“父皇春秋正盛,盛統領能為朝廷效勞是好事。想來他既深厭章氏之跋扈忤逆,為助皇上撥亂反正而傾盡全力,往后也不會步其后塵。且朝堂選才用人皆是父皇決斷,梁王做好皇子本分的事就好了,何必操心這些。”
如此軟綿綿的釘子,自是不愿多說。
新安長公主卻已窺出端倪。
她又不是瞎子,這些年雖遠離朝堂,卻也知里頭的紛爭。周令淵與梁王原就是背后各有神仙,亦各有圖謀,如今周令淵徹底走了不歸路,儲位便只會落到梁王和衛王之間。淑妃那樣聰慧的女人,在深宮里步步為營,竭力支撐,豈會錯過良機?
似盛煜這般權臣,對哪位皇子都是威脅。
尤其盛煜深得信重,曾在宮變中立下汗馬功勞,焉知不會故技重施,扶持孱弱的衛王?
淑妃母子不可能不忌憚。
沈嘉言身在王府,自然也會為前程擔憂。
如今她一副順其自然、與世無爭的模樣,分明是心里已有了底,知道盛煜不會威脅到梁王。
那對母子連章家都奈何不得,更沒能耐對付盛煜,之所以坐視不理,顯然是有旁人收拾——恐怕這趟平叛回來,盛煜這條煊赫熱鬧的青云之路,就該日過中天,漸而下坡了。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帝王概莫能外。
在經歷章家之禍后,尤其如此。
淑妃最擅揣摩帝王心思,必定是猜透了皇兄的打算,才順水推舟,有恃無恐。
這般推斷后,新安長公主甚為激動。
盛煜有用時,她自然比不上所向披靡的利劍,但若他會成為棄子,就無需過分忌憚。憑她的能耐,當然沒法奈何盛煜,但如今曲園空虛,想在魏鸞頭上動心思卻不難。尤其是這回宮宴,淑妃除了邀請女眷外,竟還讓人帶孩子入宮,簡直天賜良機!
更別說她手里還攥著個章念桐。
簡直如虎添翼!
種種安排皆順利無比,孫嬤嬤與內侍死后,更是線索斷絕。她只需等塵埃落定,將事情推到章家頭上,便可不染半點污泥,抽身而退。那個給她引來奇恥大辱的女子,亦再無翻身的可能。
新安長公主睡不著,點了燈燭留意屋外動靜。
……
長春觀外,染冬和盧??各著黑衣,如鬼魅飄過。
秋夜的風吹得樹葉梭梭,掩住細微動靜。
樹影殿宇間,兩人悄然穿行。
這座道觀周遭駐守的是長公主府的侍衛,尋常匪類逃不過他們的眼睛,盧??卻是個例外。自幼跟著盛煜習武磨礪,走南闖北這些年,暗夜潛行幾乎是看家吃飯的本事。更何況,先前盛煜誘捕章績時,曾將道觀的防衛情形摸得清楚透徹,盧??亦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如入無人之境。
最終,兩人站在了新安長公主的寢居前。
屋內燈火半暗,細長的影子投在窗扇,除了長公主踱步外,里頭并無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