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里回來的。”盛煜老實地任她擺弄。
“為了長公主的事吧?”
這般一猜即中,倒讓盛煜覺得意外,“這麼聰明?”
魏鸞遂道:“若是為朝堂上的事,夫君跟皇上商議過后,必定會去衙署布置,等安排妥當了才能抽身,哪會徑直回府。想必所議的與朝堂無關,夫君近來行事猖狂,皇上耳提面命的敲打,夫君聽了教訓后徑直回府。”
這話聽著有道理,但細琢磨……
盛煜覷著她,神情分明是不信,道:“少蒙我。”
魏鸞撐不住笑出來。
這一下,底細泄露無疑。
盛煜呵手,作勢便要去撓她癢癢。魏鸞就算明知盛煜不敢對孕婦亂來,瞧著那手勢,還是忍不住趕緊往后縮,忙道:“是盧??。夫君去過長春觀后,我怕長公主賊心不死再生歹念,便讓他派個人盯著觀里的動靜,結果長公主兩三日沒露面,據說是病了。”
果真是有了耳報神,難怪她能掐會算。
盛煜覺得這小狐貍也是越來越精了,想著永穆帝說的消息,用一種報喜的語氣道:“不止是病了,我臥床不起,水米不進。能撐過去算她命大,若撐不過去也是自作自受。那麼點膽量,也敢搬弄是非。”
這語氣,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魏鸞挑眉揶揄,“誰見了那血淋淋的東西,都會害怕的。”
“但不至于嚇暈。”盛煜淡聲。
就算是魏鸞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那次他從鏡臺寺渾身是傷的回來,她對著滿身的血跡重傷,也未害怕退縮,反倒是盡力幫忙。長公主那般病情,并非怕那手上的血,而是怕她的手,甚至腦袋,也落得那般下場。
有些人出身尊貴,并不知殺戮的殘酷。
尋常算計人命時將之視如螻蟻,對弈落子般輕而易舉就敢朝無辜的人下手,真輪到自己頭上,才會知道害怕兩個字。
譬如章念桐,譬如長公主,細算起來其實是一路貨色。
魏鸞畢竟年紀還小,經歷過的險惡有限。
也最好別經歷,他知道就夠了。
她就該過得和樂安穩,肆意而張揚,像那年盈盈站在彩門燈樓似的,被捧在掌心里。
盛煜垂首,在她眉間輕吻。
安靜了許久的小家伙便在此時翻了個身,輕微的動靜傳來,兩人同時察知。魏鸞笑逐顏開,盛煜碰到驚喜似的,眼底的笑意也在瞬間涌起,連聲音都是歡悅的,“他踢我了!”離開時還悄無聲息的小家伙,如今已能隔著肚子踢他!
這種感覺新奇又奇妙,盛煜有點沉迷。
……
之后的兩個月,長春觀里果然異常安靜。
新安長公主那邊并無旁的消息,應該是從重病里挺過來了,正閉門休養。不過經了盛煜的兇狠恐嚇,她顯然老實多了,非但斷了跟魏清瀾的往來,就連先前甚少間斷的雅會都停了,令京中才俊深為擔憂。
沒了她生事,曲園里安生了不少。
因產期漸漸臨近,魏夫人放心不下,自五月下旬便搬到曲園住著,每日陪在女兒身邊。從前沒事便到曲園晃悠的魏清瀾也徹底銷聲匿跡——魏峻夫婦縱不知她對妹夫的心思和先前挑撥離間的惡行,得知她竟蠢到去給長公主當刀子,險些害了魏鸞,額大為惱怒。雖未動手責打,卻罰著連跪祠堂,禁足半年,連院子也不許踏出半步。
且令行之后,并無半點通融,這月余之間魏清瀾果真半步都沒能出院門,反被請了位名儒教導讀書,重學為人的道理。即便她裝病哀求,魏峻額不曾心軟,顯然是要借此事讓她知道厲害,往后再不敢胡作非為。
這于向來貴重的公府嫡女而言,已是很重的懲罰。
魏鸞對此也無異議。
畢竟那毒藥不是魏清瀾下的,居心歹毒蓄意謀害的另有其人。
至于先前挑唆夫妻感情的行徑,說出來不過是惹人嘲笑的丑聞,魏清瀾不敢讓雙親知道,魏鸞與盛煜也不曾提及。只是將當日盛煜威脅震懾長公主,而長公主重病不起的事,借魏夫人之口告訴對方,好叫魏清瀾知道厲害,也算殺雞儆猴,震懾得她不敢輕舉妄動。
據魏夫人說,魏清瀾得知此事,臉色都白了。
剩下的事情,已無需魏鸞操心。
她如今要做的只是照顧好身體,等待臨產之日。
進了六月,天氣愈發炎熱,魏鸞的身子也愈發笨重,臨產的征兆也漸漸顯露。周驪音從前不喜盛煜故意擺給她的臭臉,甚少來曲園,如今也是按捺不住,三天兩頭地往這邊跑,因怕有疏漏,還特地求了永穆帝,將徐太醫從太醫院暫時調出來,自六月初便住在曲園,隨時候命。
其余產婆產房等事,則由魏夫人親自安排。
西府里由盛老夫人帶頭,慕氏婆媳亦常來探望,便連游氏都露了個面。
內院里往來絡繹,盛煜近來也盡力抽出空暇陪伴魏鸞,趁著早晚天氣還算爽快時,扶著她慢慢在北朱閣附近溜達,免得坐久了,在生孩子時吃苦。
在魏鸞嘴巴刁鉆時,還親自下了兩回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