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時的掙扎亦有些可笑。
梅子酸甜可口,懷里的嬌軀更是令人貪戀。
酒意令渾身暖融,這一方溫柔天地足以令人卸下所有心防,盛煜親吻她眉心,忽而自哂似的笑了笑,“當時我想,從前念念不忘,應是與你相交極淺,所以鏡中看花水中望月,不知真面目。等你嫁過來,認清你跟章氏同流合污,屢屢失望后,定能摒棄妄念。”
懷里的人“噗嗤”笑了出來。
魏鸞抬起頭,清澈的眼底藏滿笑意。
這樣的話從玄鏡司統領的嘴里說出來,著實是極罕見的。明明文韜武略,威震京城,遇見任何麻煩都能所向披靡,將朝堂上千頭萬緒的事理得井井有條,卻會因個小他十歲的女子,生出如此曲折煩惱的心思。
就跟情竇初開的少年郎似的。
她環著盛煜的腰,仰頭親他,“那后來呢,夫君失望嗎?”
男人笑了起來,臉上的黯然消失殆盡。
“驚喜過望。”他說。
魏鸞輕哼,“僅此而已?”
這分明是想聽他夸贊。
盛煜被她親得心緒大好,藏在心底的舊事說出來,也覺暢快而明朗,遂捧著她臉,含醉笑道:“這樣漂亮的美人,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個,更何況如此通情達理,聰慧體貼,能娶到是我的福氣。從前是我淺薄,生出那樣自以為是的可笑心思。鸞鸞,美人關向來難過,便是要我做撲火的飛蛾,也心甘情愿了。”
深邃眼底盛滿溫柔笑意。
他收緊手臂,攬著她腰肢貼在懷里,俯首吻她。
情動血熱,呼吸漸緊之際,想起她還懷著身孕,半點兒都磕碰不得,理智緊繃,克制著稍稍退開。
懷里的人粉頰嬌艷,氣息微亂,仗著盛煜克制自持不會亂來,少了些顧忌,只管愜意舒服地坐在他腿上,頗肆意地斟酒喂給他喝。
困擾她許久的疑惑有了答案,魏鸞緩了片刻,回歸正題。
“夫君覺得我很好,很難得?”
“天上地下就這麼一個鸞鸞,萬金難求。”
“唔。”魏鸞從未像今晚這樣,從他嘴里聽到一籮筐的情話,嘴角的笑意壓不下去,只將眉梢微挑,“那夫君為何還要做悶葫蘆,來折騰我?別不承認,這兩日你就是心里有事,卻死活不肯說,叫人摸不著頭腦。”
她云里霧里,他卻門兒清。
盛煜也眼瞧著傻姑娘是心生誤會,沒猜到他為何反常,仗著喝了酒可借酒遮臉,便就勢將她打橫抱起,往紅綃軟帳長垂的里間走,放在床榻上。而后屈腿上榻,傾身將她堵在床榻里側,頗正經地道:“我覺得,你待夫君不是很上心。”
“冤枉!”
魏鸞立時否認。
盛煜勾唇,“那你說說,怎麼上心了?”
這卻不好回答。
魏鸞確實是對盛煜很上心,但要說出來,精心為他備飯,照顧起居算不算?只因擔憂安慰,千里趕到朗州算不算?在他重傷時,竭力照拂算不算?但這些,似乎又都是身為妻子本就該做的,無需拿出來邀功。
她尋不出極好的證據,一時有些茫然。
盛煜遂道:“在你心里,周驪音與我誰更重要?”
這個問題魏鸞沒想過,卻知他這是胡攪蠻纏,反詰道:“長寧雖與我異姓,卻情如姐妹。試問在夫君心里,我跟三弟誰更重要?倘若三弟出事,夫君該不該去照顧?”
盛煜一噎,意識到這問題確實為難她。
床帳里熏得香軟,咫尺距離,她覷著他輕輕咬唇,眸光如波。
盛煜眸色稍深,大抵是酒喝得太猛,腦袋里有些暈乎乎的。平常無法宣之于口的話語,也被酒勁催了出來,“當初你嫁進曲園并非心甘情愿,若沒有孩子羈絆,我愿放你和離出府,你——”他頓了頓,聲音明顯壓低,亦不自覺地收緊懷抱,“會想離開,還是留下?”
這問題太突兀,魏鸞霎時愣住。
盛煜卻沒再多言。那雙眼睛靜靜地瞧著她,像是深濃漆黑的暗夜,不見在外的冷清威壓,不見床榻里的謔笑寵溺,像是期待答案,又像怕聽到似的,是他身上甚少流露的忐忑。
魏鸞懵了片刻,漸漸的,隱約明白過來。
他一腔深情,她卻懵然不知。
先前因周驪音的事兒莫名其妙地置氣,后又因魏清瀾的胡言亂語而行徑異常,覺得她待他不上心,甚至問出那樣的話……這男人難道以為,她留在曲園,只是因少夫人的身份束縛,而非出自真心?
這念頭冒出來,魏鸞頓時恍然大悟。
早說嘛!
想通關竅后再瞧盛煜醉后的眉眼,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她抬手,指腹緩緩摩挲過他的眉骨,溫柔而親近。
“若是成婚之初,我確實不敢說留下,因那時我對夫君全然陌生,甚至心存敬畏。如今,就算沒有孩子,就算皇上將旨命你我和離,我也不會答應。”唇邊笑意悄然淡去,她躺在他身下懷里,像是擁有整個天地,眼底亦有溫情浮起。
“夫君或許覺得我年輕無知,會被亂花迷了眼。其實無論太子表哥,還是夫君不愿提起的時畫師,于我而言都是過客,或許有令人敬佩之處,卻也僅此而已。
曲園里確實危機四伏,夫君有時候還讓人生氣,但我甘之如飴,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