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魏清瀾胡說八道一通后,這男人就不對勁,不止在閨中愈發殷勤,還時常欲言又止。有先前的幾番飛醋墊著,魏鸞大約猜得到緣故,卻故意忍著沒戳破,就等他憋不住了開口,治治這聽風就是雨,胡亂吃醋,還憋著心思讓她摸不著頭腦的毛病。
——她又不是解語花,哪能天天猜心思過活?有什麼話,與其憋著等她領會,直白說出來不好嗎?哪怕像是為周驪音和盛明修的事吵架那樣,至少她也能知道癥結在哪里。
如今看來收效甚佳。
臭男人終于憋不住了。
魏鸞輕抬眼睫,打算以靜制動,眸光流轉顧盼間,只淡聲道:“哦?”
作者有話要說: 從心高氣傲到卑微求愛,就是想知道媳婦兒多愛他而已。
原諒戀愛里的老男人吧hhhh
☆、真香
窗外風動竹梢, 屋里明燭靜照。
盛煜原以為憑著魏鸞的聰慧性情, 自是聞弦歌而知雅意,誰料她的反應卻不咸不淡。唯有那雙眼睛瀲滟清澈,似笑非笑地瞧著他,嬌頜微抬,靜靜注視。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修長的手指落在案上, 淡聲道:“聽說他要做幅畫, 取放鶴亭的景致。”
“是啊, 受長公主所托。”
“……”
回答得太過言簡意賅,盛煜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延續這話題。
倒是魏鸞氣定神閑,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著她, 在懷了身孕后, 別添幾分柔婉滋味。只是目光幽幽,難得的在他跟前帶了點鋒芒,像是能窺破他藏之極深的心思似的,沉默中令盛煜眼底劃過一絲狼狽。
而后,她抬步往外走,淡聲道:“夫君想說的事, 可是與堂姐那日的閑言碎語有關?”
迎面染冬進來,捧著剛熏好的寢衣,問她晚上用哪件。
魏鸞隨手挑了件海棠紅軟綢的,見桌上擺著當夜宵的一壺清甜梨湯,腳步不自覺便往那邊挪。盛煜身上像是有無形的線牽著, 亦跟在她身后,到桌邊取梨湯斟在杯中,遞一杯給她,“那日所言,不過胡說八道。”
“那夫君還往心里去?”
魏鸞的眼底霎時浮起惱意,道:“我與她自幼便常鬧別扭,雖是同府所出的姐妹,論情分,甚至還不如跟玉映的。她從前就愛與我攀比,如今夫妻不睦,和離回府,自然盼我這邊也也生些波折。那些話實是挑撥離間,其心可誅。夫君怎可聽信她胡說?”
“就因京城里那些無稽傳聞?”
魏鸞想到這口黑鍋便覺得委屈,“出閣之前,我與時畫師并無往來,進了曲園后,更無半點旁的心思。怕夫君多想,便是連多夸幾句都不敢。那日他來府里,我確實說了兩句話,是當面謝他相救之恩,過后趕緊走了。堂姐說什麼陪他喂鶴,全是瞎說!”
“避嫌到這份上,已夠了吧?”
“若連著都會惹夫君不快,難道我該翻臉與人絕交才行?夫君是把我當做藏在后宅不能示人的萬物嗎?還是覺得我年少無知,分不清是非,更無品行操守?”
連番逼問,委屈中又蘊藏了積壓許久的不滿。
魏鸞索性轉身,賭氣進了里間帳中。
盛煜哪料她竟會這樣想?
他從沒覺得魏鸞會與外男牽扯不清,那不止是看輕了她,也是看輕自身。只是心中困惑已久,這兩日盡力獻殷勤未能得逞,只好說出來討個答案而已。
怕當真惹她動氣生了這嬌生慣養的身子,忙抬步跟過去,連潤肺降燥的梨湯都沒落下。
魏鸞氣哼哼坐在榻上。
“怎麼,還要我賭咒發誓嗎?”
“不是不是,我沒那意思。”盛煜向來沉穩老練、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的人,見她真動氣了,竟有些手足無措。瞧著薄怒的眉眼,他忍不住擱下梨湯蹲在榻邊,握住柔軟的小手,“你那堂姐居心不正,才會以己度人,鸞鸞多嬌貴傲氣的性子,京城里最漂亮聰慧的姑娘,哪會辱沒自身?”
成婚之后,除了云雨情濃時外,他還是頭回叫她的小名。
魏鸞余怒未消,輕哼了聲。
盛煜又道:“我也從未想過金屋藏嬌,更沒想過將你困在曲園。你是我求了皇上賜婚,三媒六聘娶來的妻子,旁的姑且不論,單憑朗州化解危機、為祖母求得解藥,就足以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你想與誰結交,要去哪里,我哪舍得束縛?”
他說著,小心翼翼地捋她鬢邊碎發。
魏鸞被那句“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逗得有些好笑,不過——
“你求皇上賜婚?”
她敏銳地察覺哪里似乎不對。
當初永穆帝遣人來問敬國公府對賜婚的態度時,魏鸞以為那是皇帝想借姻親,隨手將魏家與章氏分開,揮出挖章家墻角的第一鋤頭。隨后盛煜答應照拂魏嶠,幫她從定國公麾下帶回魏知非,永穆帝借魏嶠的先例瓦解章家擁躉,一切如她所料。
可盛煜說,是他跟永穆帝求的賜婚?
這說法著實大出魏鸞所料。
顧不上正賭氣鬧脾氣,她緊緊盯住盛煜。
銅架上明燭高擎,照得她臉頰瓷白柔潤,雙眸粲然似星,亦照在盛煜冷硬的側臉——素來謀定后動、運籌帷幄、睥睨天下的男人,在這一瞬,竟露出種自悔失言的慌張表情,甚至下意識避開了魏鸞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