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姐是不知曲園的好處,才勸我懷著孩子往外跑。像長寧和母親,就不會說這種話。以己度人未必是好事,堂姐的好意,心領了。”
她的語氣并不和軟,甚至微微冷淡。
魏清瀾沒想到她會當著夫家的面,揭出姐妹不和的裂隙,反倒被駁了個啞口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魏堂姐:既然不能說話,就先聞聞助攻換來的飯菜香氣吧T^T
☆、畫眉
魏鸞覺得盛煜這兩日不大對勁。
倒沒像先前因周驪音而鬧別扭時那樣深夜不歸, 畢竟魏鸞懷著身孕, 上回冒著夜里寒風去南朱閣找他,著實讓盛煜心疼了一把。打那之后,他但凡在府里,不管多晚都會回屋來睡,若戌時還被困書房,便會遣仆婦來送個消息, 讓魏鸞心安。
但他來屋里時, 卻頗愛盯她。
對坐吃飯的時候, 魏鸞不經意間抬頭給他布菜,會恰好碰上盛煜落在她臉頰的目光;睡前坐著翻書時, 偶爾眼睛酸累了歇息, 會碰上盛煜泓邃的目光, 若夜幕深濃,手里捧著的書卻只翻了兩三頁,顯然并未用心看書;便是連換衣梳妝,都能被他頗有興致地瞧著。
譬如此刻。
今日并無早朝,盛煜只需趕在辰時末前去衙署即可,不必急著出府。
朝陽初升, 灑滿庭院頭窗而入。
魏鸞坐在妝臺前,任由抹春梳發。
她的頭發保養得極好,上等綢緞似的,握在手里十分柔滑。色澤養得黑亮,披散在肩時, 襯著姣白柔膩的肌膚,格外分明。眉眼尚未描畫,唇上也未涂口脂,發間耳畔更無珠釵裝飾,便是這樣素凈的臉,看著卻仍婉轉嬌艷,愈有柔旖之態。
盛煜剛換好官服,還沒戴冠帽,翹腿坐在旁邊圈椅里。
借著精致銅鏡里的倒影,可以看到他在看她。
不言不語,像是在賞玩美人。
魏鸞以前從沒發現他還有這等興致。
遂拿指尖挑了口脂慢涂,道:“時辰已不算早,夫君還不出門嗎?聽說先前不少朝臣進諫,怕夫君身兼兩副重擔會忙不過來。若去衙署遲了,就不怕旁人將這揣測坐實?”
“無妨,晚點出門不遲。”盛煜淡聲。
魏鸞“唔”了聲,沒再管他,專心梳妝。
盛煜卻起身走過來了,將手里端著的冠帽擱在妝臺上,修長的手指伸過來,狀若無意的撥弄珠盒里擺著的螺子黛,“這是畫眉用的?”
那只手慣于執筆握劍,裁斷生死,如今落在女兒家梳妝的粉黛上,倒是新奇。
魏鸞含笑睇他,“夫君在別處見過?”
她故意咬重“別處”二字,眼底不無揶揄,就差問是在哪位姑娘的繡閨妝臺了。
盛煜聽出揶揄,唇角微動。
“玄鏡司入門時,最先學的就是日用之物。這些粉黛,哪個敷粉施妝好看我不清楚,但哪些胭脂粉黛里易摻毒物,我卻一眼便知。像這種黛筆,若在毒液里浸上足夠的時日,旁人瞧不出來,用久了卻能傷損肌膚,累及雙目,神不知鬼不覺。”
“咦!”魏鸞眼睫輕顫,“聽著怪嚇人的。”
盛煜逗她得逞,指尖挑起螺黛比劃了下,“給你畫眉吧。”
“夫君會嗎?”
“試試。”盛煜淡聲。
魏鸞有點怕他畫毀了眉毛,要擦洗重來,不過難得這男人有閨中之興,她也沒拒絕,只叫抹春先退開。盛煜遂拿腳尖勾個椅子坐著,稍加思索,抬手便畫。
她的眉眼,他其實描摹過多遍。
在勾勒兩筆后便焚去的紙箋上,在他耐不住思念的深夜里,且魏鸞原就生了雙遠山含煙的秀眉,稍加潤色便可。盛煜頭回上手,竟也畫得像模像樣,過后退開些許端詳,甚為滿意地頷首,低聲道:“很漂亮。在府里閑居,其實不必挽髻,披著好看。”
魏鸞笑著沒理他,只管攬鏡自照。
自打成了曲園的少夫人,她就只敢在內室里披散頭發,或是睡前擦拭,或是房事后軟軟地趴在盛煜身上,由他擺弄摩挲。但凡出屋舍,總須挽髻。即便實在懶得梳,也會拿金環束著,免得叫仆婦看著不尊重。
盛煜偷藏春宮貪戀房事,當然覺得散發嬌弱好看。
白日做夢的臭男人。
魏鸞心里輕哼,瞧著鏡中的眉,勉強湊合能看吧。她也沒潑涼水,只道:“夫君倒是文物全才,畫眉都能手到擒來。好了,時辰不早,快去衙署吧。”她還要畫個漂亮的妝容去祖母那里呢。
盛煜屢屢被催,只好整冠出門。
繞過屏風跨出門檻,卻又忽然折身回來,淡聲道:“你就沒什麼話同我說?”
魏鸞約莫猜得到他指什麼,卻抱著小火慢燉的心思,不欲太縱著他這毛病,便淡聲道:“有啊。夫君才剛加官進祿,到衙署后可不能偷懶,早些處置玩公事,晚間回來還能趕上吃飯。”說著話,還嫣然而笑。
“……”盛煜無言以對。
默然出了北朱閣,甩開長腿去衙署。
……
比起曲園里養胎的歲月安穩,朝堂上最近不甚太平。
臨近年關,各處衙署忙著清掃羈押的差事,等著過年,誰知肅州西邊的白蘭國不安分,不時侵擾邊關,擄掠搶奪。
肅州一帶由定國公鎮守,白蘭也是他手里的老對頭,先前奪回被占的城池時,鐵騎所向,曾令其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