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那邊,盧??已抽掉了曲園的親信人手幫忙,今日在廳中伺候過的仆婦丫鬟皆被細細查問,在旁噤若寒蟬。
見到盛煜,盧??與盛聞天半點都沒覺得意外,只圍著寫得密密麻麻的線索,推演兇手。
魏鸞沒敢打攪,只安靜站在旁邊。
片刻后,才聽盛聞天詫然道:“梁王妃?”
“怎會是她?”盧??也覺不解。
自打盛煜親自登門敲打后,沈嘉言便安生了許多,近來梁王更是屢屢示好,有意招攬盛煜,無緣無故的,沈嘉言怎會對盛老夫人下毒?這事情頗為蹊蹺,疑點重重,但人命關天,容不得多耽擱。
盛煜眉目冷凝,將那些線索迅速翻了一遍,沉聲道:“我去找她。”
聲音森寒,顯然是強壓怒氣。
魏鸞瞧他那副盛怒之下似要提劍砍人的模樣,不太放心,在盛煜經過時,忙一把扯住他衣袖,低聲道:“我與夫君一道去。沈嘉言雖與我有過節,卻沒理由害祖母,真兇未必是她。夫君還在氣頭上,若是不慎用了私刑,怕是會與梁王和沈相起內訌。對付沈嘉言,我有法子,盡量不招惹梁王。”
她的聲音不高,卻柔和而堅定。
纖細的手指緊緊抓在黑色衣袖,骨節都有些泛白,顯然是怕他沖動之下誤入圈套,甚為緊張。且她說的話其實也有道理,沈嘉言并無謀害的動機,若是有人栽贓陷害,盛煜拿強硬手腕去碰梁王府,恐怕正中對方下懷,一石二鳥。
盛煜頓了下,沉眉頷首,牽著她大步出府。
作者有話要說: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攤牌
誘沈嘉言出府并不難。
無需費心籌謀, 魏鸞遞封言辭懇切的請帖, 在里頭拋出個分量足夠的誘餌即可——梁王既有意拉攏盛煜,沈嘉言瞧見魚餌定會上鉤,若她故意推辭不肯前來,則可見其心懷鬼胎。
屆時都無需彎繞,盛煜徑直殺上門都無妨。
反正盛煜這回出獄是奉了密旨的。
請帖送往梁王府的同時,夫妻倆徑直去約定的隱園等候。
隱園坐落在皇城西側, 周遭盡是高官顯貴的別苑私宅, 少有閑人踏足。這園子最早也是勛貴的私宅, 里面曲水拱橋,竹叢掩映, 錯落分布著數座閣樓, 雅致而不失富麗。后來那位勛貴權勢傾塌, 宅邸被充了公,幾經騰手,倒成了設宴談事的好去處。
京城里有些富商談生意,或是誰家談事,常會來此。
魏鸞選在這里碰面,既不招眼, 也可打消沈嘉言的顧慮。盛煜并未露面,唯有魏鸞帶著染冬進去,將幽靜處的整座閣樓包下,隨便要些糕點酒菜,只做談事之狀。盛煜則憑著神出鬼沒的手段悄然潛入, 埋伏在魏鸞隔壁的屋子里。
沒用太久,樹蔭遮掩的寬闊甬道上,梁王府那架華貴的寶蓋香車轆轆駛來。
到閣樓前停穩后,沈嘉言沒急著下車,先招了在此處伺候的管事到跟前,問閣樓里是否還有旁人。她是王妃之尊,在章家節節敗退而梁王日益得寵的情勢下,尊榮自非旁人可比。管事如實回稟,得知里面唯有曲園的少夫人和隨身侍女,再無半點顧慮,由隨從簇擁入內。
雅間里,魏鸞正襟危坐。
瞧見那道盛裝麗服的身影,她起身行禮拜見,哪舍得多費口舌耽擱,只朝染冬道:“到外面候著吧,我有話單獨同梁王妃說。守在閣樓門前,不許閑雜人靠近,便是此處的管事,也不許來打攪。”
說著,睇向沈嘉言。
雅間寬敞富麗,桌上的飯食卻擺得極隨意。
沈嘉言瞧她神色極肅,隱有焦灼之色,猜得她破天荒地主動遞請帖相邀,是有要事相談。叮囑染冬的那番話,其實是說給她聽。這隱園背后的主子是皇親,能營出這方談生意要事的天地,是因手腕頗強,從未在這地盤上出過亂子。
她稍加思索,命隨行之人也到閣樓外候命。
隨從魚貫而出,掩上屋門。
片刻后腳步聲遠去,周遭歸于寂靜。
魏鸞記掛著樂壽堂里危在旦夕的祖母,徑直開門見山地道:“今日請殿下過來,是有件極要緊的事相詢。昨日月容出閣,殿下親來道賀,原是好意,但就在昨晚,家中祖母忽然嘔血不止,請了太醫和玄鏡司的高手來看,都說是中毒所致。連夜查問過后,諸般線索,竟齊刷刷指向了同一人。”
她頓了頓,熬夜后微紅的眼底鋒芒微露,鄭重而暗含審視。
沈嘉言欣然而來,哪料魏鸞要說的竟是這個?
猜出魏鸞是在懷疑她,沈嘉言面露不悅,“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是你身邊的隨從,采春。玄鏡司查案,向來不曾出錯,她罪責難逃。”魏鸞盯著她,絲毫不掩懷疑,亦不負方才的恭敬姿態,只冷聲道:“她不過是個侍女,跟我祖母無怨無仇,沒理由在喜宴上下毒。她在你的手底下賣命,受誰指使,也顯而易見。”
“放肆!”沈嘉言微怒,面色驟沉。
魏鸞視若無睹,只冷聲道:“王妃這是敢做不敢認?”
“血口噴人的事,承認什麼!我跟盛老夫人從無過節,害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