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鸞得知父親喜歡后,花了不少心思求得。
此刻拿出來看,頗有點得意。
盛煜的目光掃過畫軸,落在她的臉上,片刻后又挪回畫軸。
不得不說,時虛白確實有天賦。峰巒松枝不必說,那兩只白鶴姿態矯矯,栩栩如生,一眼瞧去便如置身曠野溪畔,有清風徐徐,雙鶴悠悠。于見慣殺伐的盛煜而言,那是隔岸的世界,美好而遙遠。而這畫中的氣韻,須有閑逸的心胸做底子,絕非技藝所能雕琢。
坦白講,盛煜對這人是有點佩服的。
從時虛白迅速琢磨透章念桐的筆法,模仿出那封亂真書信的本事,到他雖出身高門,卻不為名利權位所惑的心性。
但一想起時虛白那間書房,盛煜便覺得有些別扭。
他的目光在畫上來回逡巡了好幾遍,最后半倚長案,不咸不淡地道:“拿這幅畫給岳父做生辰賀禮,會不會太單薄?”這話雖不點評優劣,但言下之意卻十分明白。
魏鸞心里輕嗤了聲。
不過鑒于京城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語,她也沒多夸時畫師,只笑瞥了盛煜一眼,緩緩將畫軸收起,淡笑道:“看來,夫君是不太瞧得上時畫師的畫藝。也難怪,這東西本就見仁見智,夫君能入眼的,應當是這種——”
她說著,笑瞇瞇望了盛煜一眼,回身去取書架上的一副錦盒。
那眼神狡黠而揶揄,似憋了招數。
盛煜心里陡然騰起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魏鸞將那印著海棠花樣的寬敞錦盒揭開,里面是另一副熟悉的錦盒,再往里,則是象牙為軸的畫卷。那象牙軸和畫卷太過熟悉,熟悉得盛煜閉著眼睛都能說出它的模樣,甚至都能清晰想起那份觸感——成親之前,他猶豫著撫過無數遍,每一絲紋路都能記得清楚。
那是他藏在心里的秘密,多年來從未示人。
其中的煎熬掙扎更不為人所知。
當初決意將它送出,是怕魏鸞心生誤會,情急之下不得已的舉動。
盛煜并不后悔拿這份厚禮討她歡喜。
但以他二十余年來高傲冷清、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其實盼著魏鸞消除誤會后,最好忘了此事。可惜魏鸞早就不是初嫁入曲園時如履薄冰的少女,她留著最后的一點良心,并未將那卷軸展開,只捧在手心里摸了摸,抬眉瞧向他。
“這幅畫是夫君送的賀禮,不知是出自誰手?”
燭光下她笑靨嬌麗,眼底藏滿了得意。
其實答案早就已清晰明白。
以盛煜這等性情,因京城里那些無稽的傳聞,便對時虛白抱有微妙的態度,絕不可能從時虛白手里討美人圖,便是旁人畫了,盛煜也不屑要。以紙箋來看,更不可能是生辰前臨時畫成。且看這幅畫像的筆法……不客氣地說,雖然畫得好看,但比起畫師來火候還頗為欠缺。
這種天賦異稟的門外漢,也就盛煜本人了。
魏鸞早已猜到答案。
但她還是想聽盛煜親口說出來。
有些話,自己推測出來的畢竟不算數,感情中,必得他親口說了才能篤定而心安。
魏鸞細白的十指捧著畫軸,目光清澈含笑,落在盛煜臉上。
燭光靜照,男人峻整的臉上掠過一抹狼狽。
但這狼狽在看到她得意的笑容時,又成了一種近乎寵溺縱容的無奈。他保持著半倚長案的姿勢,目光掠過畫軸對上魏鸞的雙眼,被戳穿后微微僵硬的手指輕捋魏鸞耳畔的碎發。
這樣的親密,多少緩解了深藏在暗處的狼狽。
在短暫的天人交戰后,他終于點了點頭。
“我畫的,就在前年。”
原以為極難宣之于口的秘密,說出來時也只幾個字而已。盛煜似如釋重負,忽而躬身湊近,溫熱的鼻息落在魏鸞臉上,聲音也變得曖昧起來,“見色起意,念念不忘。”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嘿~~
☆、咬你
秋夜靜謐, 他的呼吸撲在臉頰, 癢癢的。
魏鸞傾身后靠,眼底笑意卻愈來愈深。
“見色起意”四個字聽著雖然直白淺薄,細品起來卻是令人歡喜的。京城內外美人如云,嬌艷清麗各有所長,盛煜這樣挑剔冷傲、克制自持的性子,居然能因色相而起意, 著實令她意外。魏鸞背靠書架, 輕抬眼睫覷著他, “那,是何時起意的呀?”
盛煜故作擰眉思索。
魏鸞好奇死了, 催著他坦白, 卻反被盛煜撈住手臂, 低聲道:“很想知道?”
“當然!”
她答得極快,目光晶亮,憑添靈動。
盛煜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將臉頰稍側,遞到魏鸞唇瓣,那神情姿態, 分明是要她親一口才肯說。魏鸞沒有他刑訊逼問、掘地三尺的本事,聊著這副厚顏模樣,只好踮起腳尖親在他側臉,換來的卻是盛煜的低嘆,“還不夠。”
這可就是耍無賴了!
魏鸞心里氣哼哼, 半個字都沒說,徑直張口,拿細白的牙齒輕輕咬他的臉頰。男人輪廓冷硬,臉上亦頗消瘦,一口咬下去沒多少肉,竟是撲空。她不氣餒,兩只手臂緊緊纏在盛煜腰間,兇巴巴地道:“再敢耍賴,還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