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娶了個兒媳,卻因長子在外為官,帶到身邊照料孩子去了。
這便罷了,偏偏盛聞天還抱回了個外室子,且盛煜位高權重,極難拿捏。
游氏算來也是出身不錯,丈夫兒子皆成器,也抱了孫子,該享享被兒孫捧著的清福了,可惜往上壓了婆母長嫂,往下,中意的兒媳難以在跟前侍奉,倒是盛煜娶的魏鸞安安穩穩住在曲園,三天兩頭地往眼睛里鉆,提醒那位外室子的存在。
游氏尋常窩火,但凡抓到把柄,定會趁機發作。
奈何魏鸞在宮里久經歷練,應付她游刃有余。
婆媳倆就這樣耗著,次數多了,魏鸞反而覺得這婆母當得有些憋屈,旋即慶幸當初嫁給盛煜的決定——游氏撐死了就是色厲內荏,并不能真拿婆母的款來壓她,若換了是在東宮,章太后和章皇后那兩座大山壓下來,便是鋼筋鐵骨都扛不住。
這樣想著,魏鸞即便瞧見那張冷臉,也無動于衷。
因猜得到緣故,也沒自討無趣地詢問。
婆媳倆就這樣沉默著走向樂壽堂。
到得盛老夫人的地盤,氣氛卻霎時熱鬧,長房的慕氏婆媳都已到了,便連盛月容都貪戀在府里的日子,早早地來祖母處問安。待魏鸞進去,盛老夫人笑瞇瞇地招呼,當著旁人并沒提魏鸞去朗州的事,只夸敬國公府前日送來的好茶。
待寒暄畢,魏鸞問起盛明修的事。
游氏聞言皺眉,盛老夫人倒是笑容和煦,說盛明修走前留了封書信,欲去京外游歷。他年已十六,自幼習武,原就是該出去闖闖的年紀,盛聞天得知后并未多說,讓魏鸞不必擔心。
這般態度讓魏鸞放心不少,遂守在曲園,靜候她的夫君歸來。
到得七月底,盛煜那邊果真有了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老盛:身為男主,我就只配露個名字??
☆、狹路
時氣臨近處暑, 悶了整個夏日的暑熱漸漸消退。昨晚連著兩場雷雨, 半夜里霹靂雷聲將無數人驚醒,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時,天地間盡是雨點砸在檐頭晚上的的噼啪聲,吵得人難以入眠。待清晨推窗,卻是滿目碧翠,清涼撲面而來。
院里積著未排盡的雨水, 葉上水珠滴滴答答。
悶熱散去, 總算有了夏日走到尾聲的味道。
魏鸞自朗州回來后, 除了去敬國公府看望娘家長輩外,便日日留在曲園里, 莫說去城外消暑閑游, 便是街市都沒踏足半步。如此閉門許久, 加之天氣炎熱懶得動彈,難免煩躁無趣,碰上這場雨,倒有了游園散步的興致。
一圈逛回來,北朱閣外卻候了個盧??。
魏鸞還當是盛煜出事了,心里猛地一跳, 忙詢問緣故,卻見那位恭敬拱手,道:“主君遞了家書回來,命屬下交給少夫人。”而后行禮告退,動身前微不可察地瞥了眼站在魏鸞身后的染冬, 可惜染冬低頭瞧著腳尖,似不太想理他。
盧??面不更色,大步離去。
魏鸞見他神色如常,也沒轉達旁的話,那顆微懸的心也悄然落穩。拆開信上蠟封,里面裝著折好的紙箋,上面銀鉤鐵劃,是盛煜的筆跡——不日將歸,等我。
極簡短的言辭,沒半個多余的字。
然而魏鸞拿在手里時,卻仍忍不住微笑。
從前關乎盛煜行程的消息,魏鸞幾乎都是從盧??口中得知,而今,盛煜卻會拿書信徑直告訴她,而非假他人之口。
雖說兩者都是用玄鏡司的快馬送入曲園,再來到她跟前,但中間細微的差別,細想起來,卻仍令人歡喜。
魏鸞收好書信,仰頭望遠,但覺長空湛藍如洗,滿園花木繁蔭。
分別太久,她有點想盛煜了。
甚至,哪怕心底為盛煜言辭里的些微自負而哂笑,但末尾那兩個字,確實讓她忍不住生出了等待的心思。夏盡秋至,夫妻倆成婚近乎一載,卻始終聚少離多,中秋佳節近在眼前,原以為會是兩地望月的凄清,而今看來,是能曲園團聚,一道飲酒賞月了。
種種期待升騰而起,魏鸞開始掰著指頭數日子。
……
兩日后,幾騎快馬飛馳入京。
盛煜身上是趕路的青衫,來不及回府換衣裳,先入宮復命。
巍峨的麟德殿里,永穆帝等候已久。
庭州的事關乎斬除章氏的大計,亦關乎邊防要塞,舉足輕重。鎮國公卸了大都督之職后,仍有數萬兵將各司其職,這其中有忠心捍衛邊塞百姓的,亦有不念皇恩,只為章氏效力之人,當中不乏身負要職的猛將。
對庭州軍中的人事清洗,須慎之又慎。
京城與庭州相隔千里之遙,永穆帝雖派了心腹猛將前往,又讓盛煜親自去照應協助,卻始終不敢松懈。而今盛煜歸來,將當地的情形詳細稟報,說狄肅雖消失數年,但在軍中的威望仍在,被不少舊日部將惦記,如今橫空出世,融入得并不算艱難。
玄鏡司留了不少人手暗中協助,撥亂反正指日可期。
永穆帝聽罷,總算放心。
在盛煜稟完事情告退之前,卻招手示意他近前,將手里挑出的一摞奏折指給他看,緩聲道:“章孝恭雖在獄中,手卻沒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