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并未說是何物,也沒寫該給誰,只叮囑她明日再去。
魏鸞看罷,雖然猜得盛煜應沒留意她的生辰,瞧見里面只字未提,不免還是失望。
甚至覺得盛煜故弄玄虛支使她。
不過他行事向來有章法,南朱閣又關乎玄鏡司,魏鸞畢竟不敢掉以輕心。次日清晨從西府問安回來后,便直奔南朱閣。
盛夏天熱,南朱閣外松柏濃綠。
自盛煜走后,這邊就只剩盧??留守主事,外加仆婦灑掃,冷清了許多。
盧??這會兒不在,倒是徐嬤嬤瞧見她,忙上前行禮道:“少夫人。”
“主君說有東西讓我轉交,嬤嬤可知情?”
“回少夫人,主君昨日已傳了口訊,東西就在書房里。”徐嬤嬤說著,掏出書房的鑰匙,頗恭敬地請魏鸞先行。開了門鎖后,請魏鸞在椅中坐了,她緩步走到最里側的小梢間,推開緊掩的門扇,片刻后,捧了個木盒出來。
那盒子用的是檀木,成色很新。
看徐嬤嬤捧盒的樣子,里頭沉甸甸的,不知裝的什麼。
魏鸞心中疑惑,目光在盒身逡巡,隨口問道:“主君可曾說過,此物該轉交給誰?”
徐嬤嬤笑著抿了抿唇,只溫聲道:“不曾吩咐。”
說話間,將檀木盒輕輕放在桌上,往后退了兩步,那張向來恭肅的臉上笑意愈濃。
魏鸞詫異,見沒落鎖,便掀開盒蓋。
尺許長的盒子,紋路細密,觸手柔潤,掀開盒蓋后有淡淡的香味散逸而出,里面鋪了厚厚的錦緞,當中微微凹陷,仍拿錦緞蓋著。錦緞之上,還有張折好的紙箋,魏鸞取了展開,上面銀鉤鐵劃,寫了四個字——
遙叩芳辰。
極為熟悉的筆跡,肆意揮灑,落在松墨花箋上。
竟是盛煜親筆寫的?
魏鸞未料盛煜竟然知道她生辰,還會在出京辦差時,送回這樣一張道賀的信箋,頓時喜出望外。昨日初見家書時的失落一掃而空,她的手指緩緩拂過墨跡淡香的紙箋,想著數百里外盛煜寫下這信時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唇角。
徐嬤嬤在旁笑道:“這錦緞底下是主君的賀禮。”
魏鸞忙揭開,便見狹長的盒子當中橫躺了一座玉像,長有尺許,質地柔潤。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雕像的臉上——婉轉高堆的發髻絲絲分明,黛眉如遠山依約,眼睛以黑寶石雕琢而成,望之如有光彩流轉,便是在這陰涼屋舍中,仍能瑩然生光。
再往下裙裾飄逸,纖腰細足,身段裊娜。
魏鸞瞧著熟悉的眉眼,霎時呆住了。
這玉像雕的是她,且眉眼雕得極有神韻,衣衫亦如隨風翻卷,瞧著栩栩如生。
她猛地想起盛煜擺在廳中的那些石雕,想起北朱閣里那方令她贊嘆的木雕駿馬,忙將玉像翻轉。目光細細找了一遍,果然沒瞧見半點徽記,她抬起頭,不太確信地問道:“這是……主君親手雕的?”
“是主君雕的。”徐嬤嬤笑而頷首。
魏鸞沒想到盛煜瞧著冷厲粗疏,竟還會藏有這樣的細心,驚喜之下微微張著嘴巴,眼底的笑意如春水涌起,再望向玉像時已是愛不釋手。
這玉像雕琢得精致,細微處絲毫不含糊,定得費許多功夫才能慢慢打磨而成。盛煜忙成那樣,在外不舍晝夜,在府里腳不沾地,竟能偷空雕出這樣一幅不遜于名家的玉像?她忍不住浮想,盛煜手捉刻刀,細細雕琢這眉眼身姿時,定是極為認真用心的。
能雕得如此傳神生動,他當時心里……
某個念頭一閃而過,魏鸞滿面的笑意忽然微微一僵。
他當時心里想的是她,還是……她?
這念頭冒出來,原本潮水般涌起的驚喜稍稍冷卻,她不好讓徐嬤嬤瞧出端倪,直垂目將玉像輕輕放回盒中。旁邊徐嬤嬤沒留意那些微變化,笑容如舊,又屈膝道:“還有一樣東西,也是主君吩咐要給少夫人的。”說著話,請魏鸞出了里間,到盛煜那張長案旁駐足。
“少夫人稍候。”徐嬤嬤說著,搬了圓凳踩著,去取書架頂上的錦盒。
那方魏鸞印象深刻,卻從未得睹內里真容的錦盒。
盛煜竟然要把這東西給她?
徐嬤嬤微胖的身軀貼在架上,小心翼翼的將其捧下。魏鸞站在案旁,不知怎的,有些緊張忐忑,令呼吸微緊。
作者有話要說: 鸞鸞:好緊張!
今天更新稍晚了點,抱歉哈。明晚見吖~
蟹蟹青青子衿的地雷,麼麼啾!!
☆、畫像
有風從門縫里鉆進來, 撩動鬢邊碎發。
魏鸞看著徐嬤嬤將那錦盒從書架頂端取下來, 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而后朝她含笑行禮,躬身退到幾步之外。錦盒并未上鎖,也瞧不見半點灰塵,要麼是盛煜頗為珍重,令徐嬤嬤時時擦拭, 要麼是徐嬤嬤昨晚就收拾好了, 等她來取。
無論如何, 都可見其重視。
魏鸞搓了搓指腹,伸手輕輕落在狹長的錦盒上, 掀開蓋子, 里面果然是一卷畫軸。瞧紙張的質地, 應是上等佳品,成色也不算新,乍一眼瞧不出門道,唯有那象牙軸雕琢得精致,觸目貴重。
她有點害怕猜測被印證。
但心里又覺得,盛煜雖性情高傲了些, 卻并非榆木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