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背后是章皇后,若我能事成,她失了勢,甚至為此喪命,長寧公主會如何?”
朝堂之爭,終會變成私仇。
盛煜堪不破這仇恨,以己度人,料應如是。
昏黑的天光下,盛明修兩只手不自覺地握緊。
他雖年少不在朝堂,有深得永穆帝信重的父兄在,于朝堂之事,雖不牽涉,卻也知道些。若有一日,玄鏡司真的觸及中宮之主,周驪音會如何看待盛家人?
這問題盛明修沒想過。
他盯著兄長身上那威儀張揚的虎豹繡紋,好半天才悶聲道:“我明白了。”
說罷,出了南朱閣,孤身回住處。
盛煜站在廊下,瞧著他孑然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融入夜色消失在拐角,才微微嘆了口氣,抬步往北朱閣走——那里,魏鸞已等候多時。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我盡量更這樣的小肥章=w=
☆、佳人
臨近端午, 天氣漸漸地熱了起來。
魏鸞等了盛煜數日也沒瞧見他身影, 還以為他公事繁忙,晚上仍不會回來,故如昨晚般先用了飯。因貪桌上的蒸魚,多吃了兩口,這會兒覺得腹中飽脹,便在院外消食, 順道琢磨下給盛月容的生辰賀禮。
盛月容的生辰在端午后。
她的婚事費了慕氏許多心血, 如今算是塵埃落定。原本按盛老夫人的意思, 盛家蒙皇恩浩蕩,在京城還算能立得住腳, 不指望盛月容靠婚事做什麼, 想找個門第清白的讀書人嫁了, 往后能過得愜意些。
但自從永平伯府的裴夫人露了興趣,母女倆便活泛了起來。
慕氏出身不算高,瞧著二房的盛聞天在御前深受信重,盛煜重權在握又娶了個公府明珠做少夫人,魏鸞年節赴宴時因身份而被捧著,哪有不羨慕的?先前沈嘉言愿意牽線時, 慕氏便十分歡喜,后來出了獒犬的事,便下定決心,想憑自身把女兒嫁到伯府去。
屆時成了伯府少夫人,雖不及王妃尊榮, 也絕非尋常官宦女眷能比。
慕氏費了不少里,親事還真叫她說成了。
問名納吉的禮數早就走完,婚期就定在今冬,如今已在籌備嫁妝。
今早魏鸞去西府給盛老夫人問安時,祖母便說,這是盛月容在閨中最后的生辰,定要小小操辦一場,闔家熱鬧。魏鸞從前不知那位的生辰,如今既做著她的嫂嫂,少不得要備份賀禮以表心意。
賀禮麼,其實不難籌備。
魏鸞在閨中時,沒少去素日相交的姑娘家赴生辰宴,對此駕輕就熟。
令她走神的是旁的——
盛家闔府上下沒人知道,她的生辰其實也不遠了。在閨中時,魏夫人每到端午時節,便能想到后半月魏鸞的生辰,早早地籌備起來。那時她眾星捧月,偶爾魏老夫人心血來潮給她辦生辰宴,能有不少人道賀,以周驪音和章玉映為首,熱熱鬧鬧的。
如今章玉映遠在北地軍中,她也不再是昔日的公府明珠。
曾經互賀芳誕的閨中友人,或是嫁出京城,或是因魏家遭難,她出乎意料嫁入曲園后諸事纏身的關系,這一年里少有往來。便是她難得赴宴,在宴上碰見,彼此也漸漸生疏,更不會如從前般無憂無慮地慶賀玩鬧。
不知半月之后,會如何過這生辰。
想必是很平淡的,除了周驪音和娘家的父母親,不會再有人惦記。
這樣的轉變終歸令人悵惘。
魏鸞獨自靠在游廊上,輕輕嘆了口氣。
……
夜色愈來愈深,不知坐了多久,遠處的身后,忽然響起男人熟悉的聲音。
魏鸞詫然回頭看過去,昏暗的天光里,就見盛煜正健步而來。
玄鏡司的那身官服被夜風吹得鼓蕩飄動,頎長的身姿是慣常的端然姿態,到了跟前,他的手順勢搭在她的肩上,熟稔又親近。
魏鸞未料他會忽然歸來,喜而起身。
旋即,嬌麗眉眼間漾起笑意,“還以為今晚又不回來呢。”
“又不回來?”盛煜微微俯身,就勢將她擁入懷里,俯首時,微啞的聲音混同溫熱的氣息都落在了耳畔,“這話聽著似乎對我不滿。幾天沒回,少夫人不高興了?等忙過這陣子,便能每晚回府,不會讓你獨守空房受委屈。”
這話臉皮忒厚,末尾還帶了含笑揶揄。
魏鸞輕嗤,“我可沒這意思。”
盛煜笑而不語。
她嘴巴硬,但他確實是想她了。那晚的炙熱親吻是成婚后少有的歡愉,這種男女之事,一旦嘗到甜頭,便想得寸進尺,若不是魏鸞那晚還病著,盛煜定難以自持。這幾日忙著查軍械的事,整個人都是緊繃的,無暇他顧,出宮回府的路上,她的身姿笑靨總在腦海盤旋。
要不是盛明修的事耽擱,他還能回來得更早。
而此刻美人在懷,心底的空蕩似被添滿。
盛煜抱著她,抬眼看到北朱閣甬道兩側的昏黃光芒,夏夜里草蟲鳴叫,夜風柔暖。
疲憊殺伐后有人等他歸來,這種感覺很好。
他閉上眼,享受此刻的滿足。
魏鸞便任由他抱著,鼻端除了男人的氣息,還有股汗味,想必他這幾日過得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