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魏鸞朝竇氏住處走,似事情緊急,她們更不敢盤問。
只往屋里瞧了眼,見“魏鸞”仍被捆在床柱,面朝里坐著,遂安心坐回原處。
……
魏鸞出了偏房后,便如逃生的賊,提心吊膽。
寶桔的這身侍女衣裳很管用,縱有人遠遠瞧見她,也不曾起疑。出了這片屋舍綿延的地方,就方便多了,她拼盡了全身的本事留意周遭動靜,若碰見有人走來,盡量躲在暗處,或是繞行。
經過一處庫房,有抬放東西的輕微聲音傳來。
魏鸞忙躲在暗處,邊瞧那邊情形,邊想著如何悄無聲息的繞開。
昏暗月光下,那邊有七八個壯漢,抬的似是捆起來的鐵器,偶爾露出沒裹住的頭尾,倒像是刀劍鐵槍的模樣。深夜里鬼鬼祟祟的,成捆成捆的藏入庫房。
魏鸞直覺有古怪,暫且沒敢多看,迅速繞開。
這別苑占地頗廣,內里雖不算看得太緊,周遭定有嚴密布防——竇氏以她為餌,欲釣盛煜上鉤,全幅心思用在設套上,精銳定在外圍,出入盤查也極為嚴密。便是寶桔本人都未必能輕易深夜出去,何況她這假冒的?
好在章家豪奢,每處別苑都修得山水俱全,若無天然的湖池,便以人力開鑿。挖好湖池溝渠后,引近處河流的活水出入,做別苑游賞之用。
魏鸞從前恰好去過那方小湖。
她熟門熟路地摸到出活水的閘口,瞅著沒人鉆入水里,初夏冰涼的水漫過肌膚,冷得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輕輕抖了抖,往閘口處游過去,果然見那方鐵鑄的閘門已被人鋸斷,在她摸過去時,有只手伸過來,隔著衣袖握住她手臂。
“少夫人當心。”是盧??的聲音。
這個夜晚,他沿著上游的河水潛入此處,在冷水里泡了數個時辰。
魏鸞那顆懸著的心亦稍稍落回腔中。
盧??之于她,便如盛煜的前哨,在這種危急時候能令她安心不少。
遂偷偷從水渠摸出去,臨近外圍院墻時,更是凝神屏息,輕手輕腳。為防游水被人察覺,魏鸞甚至還安排了幌子,但凡這邊稍有異常,便鬧出更大的動靜引走注意,免得她再被抓回去。
所幸一切順利。
待潛遠些,盧??拽著她一口氣游出兩里之外,魏鸞才拖著滿身冰涼涼的水爬上岸邊。
盧??將她藏在茂密草叢,學了聲鳥叫。
不多時,染冬迅速趕過來,將一件厚厚的毯子圍在魏鸞肩上。
夜風涼颼颼的刮過來,魏鸞滿頭滿臉都是河水,冷得直打顫。染冬索性讓盧??撐著毯子,她抱著魏鸞渡去暖意,又那干燥的軟巾幫她擦頭發,口中低聲道:“少夫人放心,周圍有人守著呢,咱們擦干了先騎馬去主君的私宅,喝碗熱熱的姜湯。”
“姜姜姜湯不管用。”魏鸞冷得牙齒打顫。
染冬柔聲安慰,“郎中也請好了,不會有事的。”
魏鸞倒不怕這個,畢竟就算受了風寒,吃幾服藥總能好,她這趟進別苑算是遂心如意,這會兒只是覺得餓。從后晌進別苑后,她怕竇氏弄鬼,別說吃東西,連口水都沒敢多喝,撐到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遂顫著牙齒道:“有有有吃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小結巴鸞鸞~
☆、暖暖
染冬行事周全, 果真隨身帶了吃的——是怕魏鸞游水逃生消耗體力, 故用油紙包了糕點隨身帶著。
這會兒聽魏鸞說餓,忙將油紙包掏出來,一點點喂給魏鸞吃,只是手邊沒水喝,只能勸她慢點,別噎著。
等兩塊糕點吃完, 魏鸞總算精神了些。
因怕章家追來, 也沒敢換濕漉冰涼的衣裳, 只套外衫擋寒,待隨從牽來馬匹, 便欲逃生。
誰知還沒翻上馬背, 身后忽有蹄聲紛亂踏來。
盧??微驚, 猜是章家的追兵,忙讓染冬和隨從們護送魏鸞先逃,他來斷后。
追來的確實是章家人。
魏鸞逃走后,仆婦起初并未起疑,只安守本職看著偏房,昏昏欲睡。后來等了太久, 沒見寶桔回來盯著,又不敢到竇氏那邊打攪,便按著時辰入內去瞧,免得里頭那位出事,她們擔責任。
這一進去, 才發現床榻上昏睡的竟是寶桔!
仆婦見狀大驚,忙告訴巡查的護衛。熟睡中的竇氏亦被驚醒,聽聞魏鸞竟悄沒聲息地逃了,不敢置信,一面命人在府里搜查,一面親自趕去偏房。瞧見昏沉如死的寶桔,得知她是栽倒在迷藥手里,而繩索被利物割斷,鐵索被鑰匙打開,總算明白過來,頓時勃然大怒。
看守的仆婦皆受杖責,別苑里卻不見魏鸞的蹤影。
竇氏問過周遭護衛,得知今夜無人出入。
后來是老練的護衛琢磨可能的逃生通道,到湖邊去查,發現當初用來控水擋雜物的閘門被鋸斷,且痕跡極新。竇氏眼見煮熟的鴨子插翅飛走,她這番籌謀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大怒之下,當即將周遭布置的護衛盡數派出。
因魏鸞摸出別苑時費了不少功夫,過后游水頗慢,竟叫他們追了上來。
此刻,三十余名章家走狗疾馳而來,如狼似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