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滿身都是傷,再叫我踢上兩回,郎中該罵我了。”說罷,將收拾好的藥箱遞予染冬。
染冬不疑有他,應命而去。
盛煜明白她的意思,卻仍不情愿地皺起眉頭,牽住魏鸞手腕,“非得分床睡?”
“分床對夫君的傷勢有益,畢竟是血肉之軀,都還沒結痂呢,哪經得住這樣撕裂?皇上本就嫌棄我紅顏禍水,吹枕邊風擋了夫君的鋒芒,若知道傷勢反復,痊愈得慢,定要讓夫君搬回南朱閣去的。”魏鸞苦心勸言。
盛煜聞言一噎。
今日盛聞天傳永穆帝口諭時,確實提醒過,雖要擺出重傷昏迷、形同廢人的表象,但這傷還是要盡早養好。等趙峻從庭州回來,章氏一族必會借玄鏡司癱瘓的機會在京城動手腳,屆時他仍得披上夜行衣,趕赴刀山火海。
屆時龍虎相爭,他便再難有這樣的閑暇逗留溫柔鄉。
盛煜畢竟重任在肩,知道輕重緩急。
只是美人在懷的肌膚之欲落空,嘴里卻仍要占點便宜,遂捏緊了魏鸞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著,抬眼覷著她道:“你怎知同床共枕,這傷口就會撕裂?”薄唇挑起笑意,他那雙眼幽晦如暗夜,意味深長。
目光落在魏鸞胸脯腰肢時,隱晦的暗示更是呼之欲出。
魏鸞沒他臉皮厚,耳尖霎時就紅了。
夫妻同榻,這種事心知肚明便罷,宣之于口無異于調戲,尤其盛煜的目光炙熱而無掩飾。
她垂首避過他目光,心里話脫口而出,“厚顏無恥!”
說罷,掙脫他的鉗制去東側間安排。
剩下盛煜坐在空蕩床帳里,瞧著她裊娜背影,竭力將笑憋回喉嚨。
……
分床睡的頭一晚,魏鸞無需在睡覺時提防枕邊人的傷勢,心無掛礙,酣然入夢。
盛煜卻是孤枕難眠。
伸手摸了摸旁邊空蕩的錦被,瞧著那方空蕩的枕頭,忍不住挪過去。萬籟俱靜的春夜里,月移影動,滿室昏暗,他閉目細嗅,似乎還能聞到枕上殘留的女人香味。甚至床頭的矮柜上,還放著她穿過的柔軟寢衣,盛煜翻個身,愈發睡不著了。
從前沒嘗過溫軟滋味,一切都好說,而今同床親吻嘗到嬌軟身段的滋味,勾動心猿意馬,想再恢復往日的自持克制,可就不容易了。
但要說起身摸到東側間,趁夜爬到她床榻上去,他還做不出來這種事。
畢竟玄鏡司統領心高氣傲,甚有骨氣。
不至于為美色輕易折腰。
轉念一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盡快養好傷龍精虎猛,也比帶病上陣,看得著吃不著得強。盛煜有了盼頭,深深吸了兩口氣,竭力將心思挪到玄鏡司殺伐決斷、定奪生死的事上,琢磨朝堂上即將涌起的暗潮,借以清心靜欲。
如是一夜,冷暖自知。
次日魏鸞早起幫盛煜換藥,用完早飯后去西府給長輩問安,回到曲園時還沒到晌午。
因上回入宮時瞧見周驪音神情失落,而盛明修這兩日來曲園看望盛煜時也心不在焉的,猜得是盛煜在中間做了手腳。她雖答應了盛煜不插手二人之事,卻仍心疼被無妄牽連的周驪音,且壽安宮里母女離心,周驪音的處境也確實令人擔心。
在蓬萊殿時有些話不好說,出了宮卻能少些顧忌。
思量過后,遂乘車去公主府看她。
誰知到得那邊卻撲了個空,門房說周驪音前晌出府,不知去了哪里。
魏鸞無法,只好折道回府。
……
此時的周驪音,正在弘文書院守株待兔。
這是盛明修所在的書院,靠著弘文館里的幾十萬卷藏書建成,吸引了許多官宦子弟就讀,在京城的名氣僅次于國子監。周驪音從前只去過與書院比鄰的弘文館,得知盛明修在這書院后,便時常光顧。
不過這陣子她沒怎麼見著盛明修。
因她派人召見時,盛明修總有花樣百出的理由推拒,連威脅都不管用。
周驪音原就為帝后和太子的事苦悶煩心,原還想著跟他說說話能高興些,見他如此避著,徑直擺駕殺到了弘文書院。不過畢竟是姑娘家,眾目睽睽地沒好意思沖去找盛明修,只命人從弘文館拿了卷書,找個僻靜的亭子坐著,讓寶卿四處溜達,等魚兒上鉤。
若實在釣不到魚,就只能在書院散學時堵人了。
寶卿應命而去,在書窗外慢慢晃悠。
書院的學子不認得寶卿,盛明修卻認識。
瞧見熟悉的錦衫女郎,他不自覺地望向周遭,搜尋周驪音的身影,落空后猛然醒悟,想起父親的肅容教導,又埋頭讀書。
——上回周驪音在曲園的霜云山房召見他,過了沒兩日,盛明修便被盛聞天找上門,語重心長地教導了一頓。說盛家與章皇后有仇恨,盛煜娶魏鸞是圣旨賜婚迫不得已,但周驪音是章皇后的親女兒,盛家不愿與仇家之女瓜葛太深,讓他往后別去招惹周驪音。
盛明修聽完,當時就懵了。
追問兩家仇恨的緣故時,盛聞天絕口不提,只肅容沉眉,叮囑他務必牢記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