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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被她窮追猛打,是盛煜從未有過的狼狽。
他踏荊棘而來,橫行朝堂,還沒跟誰這樣服軟過。
那張笑意蕩漾的嬌麗臉蛋落入眼中,盛煜心頭懸著的重石落地,不甘就這樣顏面盡失,加之心里癢癢,忽而伸手,修長的指落在她秀頰,輕輕捏住。原本盤膝坐著的身子微躬向前,微敞的胸膛湊過來時,男人的呼吸再度撲在她臉上。
魏鸞被火炭燙到似的,微微一僵。
盛煜唇邊噙著笑,指腹輕輕摩挲她柔膩臉頰,目光落在她唇上,笑意深晦。
“其實皇上的擔憂也有道理,英雄難過美人關嘛,尤其夫人這種國色天香的。”
他淡聲說著,目光如同溽熱的舌尖,寸寸舔過她的臉頰。
這姿態過于輕浮孟浪,魏鸞一霎時想起了那副久遠的春宮圖,想起他曾意有所指地說,她可以多看些春宮。撕開盛煜沉穩冷凝的面具,看到男人微燙的真心,固然令她歡喜,但威冷懾人鐵石心腸的盛煜陡然露出這般曖昧姿態,魏鸞終究招架不住。
她臉上滾燙,不自覺地往后躲,方才旗開得勝的得意霎時被壓得一滴不剩。
在盛煜緩緩湊近時,終于落荒而逃。
“那種話太傷人,我還沒原諒你呢!”魏鸞胡亂找了個借口,逃脫男人指腹目光的品嘗,迅速鉆進被窩里,蒙住了腦袋。
盛煜指間落空,喉嚨里悶笑了兩聲。
向來沉穩如水的心里咚咚亂跳,方才雖是蓄意反攻,想壓住她的得意氣焰,那嬌軟觸感自指尖傳到心底,羞怯模樣從眼眸印入腦海時,卻也挑戰自持的本事。
若還不罷手,怕是得沖潰克制,玩火自焚。
而夫妻間冰雪初融,還沒到自焚的時候。
他深吸了口氣,待心跳漸漸平復,才鉆入合歡錦被。
“既是如此,明日帶你踏青賞春,權當賠禮。”
燭火撲滅之前,盛煜如是說。
……
次日清晨魏鸞醒來時,晨光熹微。
她不知何時又竄到了盛煜那邊,霸占了他的枕頭。不過身邊空蕩蕩的,并不見男人的身影,倒是內室里依稀有水聲斷續傳來。她睡得迷迷糊糊,只當是錯覺,抱著枕頭繼續睡,片刻后聽見腳步聲,半抬起眼皮,看到盛煜已是衣冠嚴整。
目光相觸,盛煜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魏鸞迷迷糊糊地沒多想,只哼哼道:“這麼早呢。”
“嗯,你再睡會兒,我去練劍。”盛煜躬身幫她掖被角,指尖像是剛從冷水里撈出來,冰涼涼的。魏鸞下意識將腦袋往被窩里縮,盛煜觸到她柔軟臉蛋,才想起方才渾身澆了涼水,手應還沒暖和過來,遂笑而起身,出門去了。
待魏鸞的回籠覺睡醒,天光已然大亮。
盛煜今日休沐,難得留在北朱閣用早飯,加之魏鸞這兩日受苦,早飯便備得頗精心。軟糯的瘦肉粥入口綿稠,熱乎乎的羊肉湯香而不膩,剛出籠的銀絲卷和灌湯包都是魏鸞的心頭好,再配上新筍嫩豆,爽口又美味。
魏鸞吃飽了眼饞,慢吞吞喝了兩口羊肉湯。
瞧著那乳白香濃的湯汁,想起同樣美味的魚湯,便叫人晚飯時添上。
過后換衣挽發,準備出門。
因馬車太慢,夫妻倆打算騎馬往返,洗夏給她挽了個墮馬髻,撇去繁復精致的珠釵流蘇,只以花鈿為飾,髻處嵌了枚金絲鏤空的珠花,海棠初綻,蝴蝶盈盈欲飛。
盛煜還沒見過女子梳妝,雙臂抱胸,不遠不近地站著,瞧得頗有興致。
忽而想起上回送她的金釵,隨口問她為何不用。
魏鸞沒想到他還計較這些微末小事,笑而起身道:“騎馬時戴著累贅,那支赴宴時用最好。”說著話,隔窗瞧了眼天色,覺得時辰尚早,遂朝染冬遞個眼色,等她們都出去了,才道:“有件事,想跟夫君商量。”
“怎麼?”盛煜錦衣端貴,臨窗而立。
魏鸞遲疑了下,瞧他心緒不錯,道:“昨日在蓬萊殿里,長寧因我的事跟皇后起了爭執,摔門而去,我有些擔心。待會出城前,咱們能否繞道公主府,若她住在府里,我順道瞧瞧,若她還在宮里,只能往后再說了。”
她說得謹慎,眼睛在盛煜臉上逡巡,怕惹他不快似的。
盛煜倒是爽快應了,“行。”
——難怪昨日那位金尊玉貴的小公主眼圈泛紅,卻原來是為這個緣故。
魏鸞稍松了口氣,“夫君不介意?”
風從窗口吹進來,拂動她鬢邊散碎的頭發,盛煜伸手,幫她捋在耳后。對于與章皇后長相肖似的周驪音,盛煜確實心里有刺橫著的,但那畢竟是與魏鸞自□□厚的摯友,他縱不喜,也不能強行斬斷交情,便道:“你若擔心,自然該去瞧瞧。”
聲音頓了頓,見魏鸞眨著眼睛等他下文,續道:“我介意的是她跟三弟。”
語氣平靜溫和,跟那晚的冷沉強硬迥異。
魏鸞沒有那晚的怒氣盈胸和多心猜疑,倒是聽進去了,雖仍摸不透盛煜為何對周驪音抱有如此深的芥蒂,卻仍頷首道:“我知道了,往后會留意。不過那畢竟是她跟三弟的交情,我只能是不撮合,但不會刻意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