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溝壑惹眼的胸膛到精瘦有力的腰腹,光潔干凈而賁張有力,那是男人獨屬的雄性氣息,也曾令她在偶爾想起時臉紅心跳。
魏鸞竭力打住念頭,心里有些不自在,試圖抽回腳。
盛煜輕輕按住,便往她瞧過來。
魏鸞趕緊解釋,“沒什麼大礙,不用麻煩夫君的,夫君還是早點歇息吧。”
怕心思被看穿,她的目光左右躲閃。
盛煜唇角微微挑起來,忽然俯身靠向她,一只手臂前伸,肩膀貼著她的,是近乎將她困在床榻角落的姿態。魏鸞往后仰靠,人被他圈在懷中,心里砰砰直跳,不知該如何應對,有點慌亂。卻見那位慢吞吞地在床頭角落的小箱柜中翻騰,好半晌才拿出個瓷盒。
“不麻煩,你也照料過我的傷口。”
盛煜看著她幾乎要溢出眼眸的慌亂,說話時唇角輕抖了抖,像極力克制笑意。
魏鸞算是瞧出來了,他分明是逗她!
遂強自鎮定,咬牙道:“還真是禮尚往來。”
盛煜笑而不語,將膏藥在掌心搓開,緩緩揉她的腳踝。
沒了寢褲的阻隔,膏藥與手掌的觸感便格外分明。
魏鸞畢竟不是木頭,方才被盛煜逗得臉紅,這會兒做不到平心靜氣。且夫妻同榻,沉默的氣氛漸趨曖昧,盛煜揉她腳時的神情愈來愈大對勁,便沒話找話地道:“對了,太后說讓咱們元夕進宮去賞燈,夫君可有空暇麼?”
“沒空。”盛煜動作微頓,抬眼道:“明早我啟程去隴州,元夕前回不來。”
“去隴州做什麼?”魏鸞覺得意外,“難道興國公的事還有變數?”
“他是涼透了。我親自過去督辦。”
魏鸞松了口氣,“那還好。不過那地方畢竟……夫君上次從西州回來時傷成那樣,如今要把人徹底趕出去,恐怕也不容易。刀劍無眼,可千萬要小心留意,別再傷著了。”
“怎麼,擔心我?”盛煜含笑覷她,眼底隱有亮光。
魏鸞避過目光,“受傷了還得我照料,麻煩得很。”
盛煜悶笑了聲,仍低頭幫她揉搓酸痛處。他的力道拿捏的很好,男人掌心微燙,輕易便能化開藥膏滲入肌膚,等將腿腳上打結似的經絡揉開,魏鸞渾身上下都舒服起來。趁盛煜洗手的功夫晾干膏藥,心滿意足地鉆進被窩里。
過了會兒,盛煜熄滅燈燭,也躺了進來。
床榻造得寬大,錦被之下默契地隔了四五寸的距離,涇渭分明。
盛煜卻怎麼都睡不著,想念那只柔軟腳丫被握在掌心的滋味,這會兒懷里空蕩蕩的,很難受。
他睜眼瞧著近在咫尺的妻子,緩緩伸手。
萬籟俱寂,魏鸞睡意迷糊之際,忽然覺得身邊某人的手指悄悄摸索過來,在她指尖輕碰了碰。她往里縮了縮,那指頭窮追不舍,跟著往里挪,像蝸角試探似的窮追不舍,與盛煜尋常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氣勢迥異。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沒再躲避。
其中含意,不言自明。
盛煜甚喜,遂放心地將整只手覆蓋過去,捏起她纖軟手指,而后握在掌心里。
等夜半凌晨,牽手的姿勢已悄然換成了相擁而眠。
纖細腰肢的觸感亦不遜綿軟腳丫。
……
盛煜去隴州辦差后,魏鸞也沒能得空,連著赴了兩場宴席。
到得元夕之日,雖說花燈在晚間,她仍趕著前晌進了宮。
自幼走過無數遍的宮廊,從前覺得歡喜雀躍,如今再踩上去,腳步卻有些沉重——先前與章皇后虛與委蛇,勉強還能糊弄住,經了興國公的事,這層窗戶紙怕是要慢慢捅破的。
屆時她在這宮城內外的處境,怕是會很艱難。
而在徹底撕破臉皮前,許多會面避無可避。
她的目光越過鱗次屋檐,宏偉殿宇,不自覺地挺直脊背。
到得蓬萊殿里,章皇后也不知是從哪里聽說了魏夫人身體抱恙的事,滿面擔憂地問了好半天,卻愣是沒讓魏鸞免禮。只等魏鸞小腿肚子打顫,身體忍不住晃起來,她才忽然想起來似的,皮笑肉不笑地道:“倒忘了你還拘著禮,起來吧。”
魏鸞謝恩站好,借著襦裙遮掩,松緩腿腳。
章皇后也沒讓她歇,徑直起身,說章太后許久沒見她頗為想念,帶魏鸞一道去問安。
壽安宮里,章太后尚未換裝,正倚窗喝茶。
閑居寢宮的時候她穿得簡單,黑底玄紋的錦緞一匹千金,紐扣皆是上等南珠,花白的發髻盤起來,只拿金簪挽著。即便如此,那身不遜男兒的氣勢卻仍強烈,唇角微微下壓,紋路年久日深,清晰可見。
魏鸞跟在皇后身側,恭敬拜見。
對于章太后,她其實并無多少親近。
年幼時,那位看著中宮的面子,偶爾會對她露點笑容,但更多的是脾氣嚴苛,讓人不敢親近。后來東宮選妃,周令淵犟著脾氣不給章家顏面,這筆賬全都被太后算在了她的頭上。那時魏鸞還小,知道皇后姨母都受太后轄制,縱被太后刁難,也只能竭力化解逢迎。
后來章念桐誕下孩子,太后的態度才算和緩。
魏鸞天真地以為昔日矛盾應是翻篇了,直到前世她被算計幽禁,母親病逝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