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成婚數月,夫妻雖還未有肌膚之親,盛煜起初的態度也頗疏冷,但言行之間對她并無半分輕慢。
她在府外碰見麻煩時,他還會撐腰維護。
而曲園之內,仆婦恭敬、祖母慈愛,金豆之約未盡,盛煜便已兩度帶她探獄,暗里護著兄長的周全,又將貼身的盧??給了她,著實十分妥帖。甚至那晚她畏冷不適時,還給她當了一整夜的暖爐。
魏鸞想著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這微笑出自內心,全無掩飾,盡落在永穆帝眼中。
皇帝心底的猜測被印證,不由暗暗皺眉。
……
冬至宴席上盛煜私闖北苑的凝和樓時,永穆帝就覺得不對勁。
親手培養出所向披靡的寵臣,他很清楚盛煜的性情,這麼多年打磨歷練,行事決斷強硬,亦穩妥持重,甚少在要緊事上落人口實。私闖宮禁毆打太子這種事,盛煜從前絕不會做——他有無數種法子算賬,無需如此魯莽。
但因為魏鸞,盛煜破例了。
不過那次是太子有錯在先,永穆帝點到即止,并未苛責盛煜。
直到前陣子盛煜提出要拿魏知非回京。
以永穆帝的毒辣眼光,自然明白這看似刑拘實則保護的意圖。因不欲過早暴露鋒芒,且在章家的地盤帶走魏知非著實不易,他當時便否了。誰知盛煜執意如此,君臣二人為此爭論了半天,雖然盛煜最終說動了永穆帝,畢竟令他不豫。
永穆帝也愈發覺出端倪。
當日盛煜信誓旦旦地說要破除心魔,如今看來,這心魔非但沒破除,反倒是變本加厲。
先是魏嶠,后是魏知非,盛煜為了魏鸞屢屢退讓留情。
——早已違背了賜婚的初衷。
永穆帝不是沒年輕過,思前想后,琢磨著這事興許跟魏鸞的態度有關。
看今日魏鸞的言辭神情,他猜得果真沒錯。
盛煜有意庇護,魏鸞亦心存感激,投桃報李,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鋪出溫柔鄉,盛煜又不是超脫世俗的高僧大德,哪還抵得住?搖擺的火苗上澆的不是涼水,而換成了油滴,自然會讓心魔愈燒愈烈。
永穆帝覺得頭疼。
當初他答應賜婚時,以為魏鸞鐘意于太子,以盛煜的高傲性情,瞧出她情之所系后定會收心斂性,適可而止。卻原來他低估了這姑娘的心性,錯估了婚后的情形。
事已至此,后悔自是無用的。
永穆帝不動聲色,關懷起盛家和魏家兩位老夫人的身子骨。
魏鸞只說長輩無恙,多謝皇帝記掛。
兩人一道往前朝走,永穆帝不發話,魏鸞便不好開溜,只能乖乖跟在身旁。到了麟德殿前,她不敢貿然跟著,見皇帝招手示意才懷著疑惑進去。
這是決斷朝朝政的地方,她除了隨盛煜謝恩的那次,從未來過。
今日永穆帝帶她進殿,是何用意?
心里揣度不定,因永穆帝拿出幾冊御制的書,讓她挑兩本回去給盛煜,魏鸞不敢怠慢,掂量著輕重挑揀。還沒完事呢,外間忽然傳來內侍的稟報,說玄鏡司的盛煜辦差回來了,就在殿外求見。
魏鸞翻書的手頓住,下意識看向殿外。
便聽永穆帝吩咐道:“到偏殿等我。”
魏鸞不敢怠慢,行禮后去偏殿等候。沒過片刻,外間便響起了盛煜進殿拜見的聲音,隔著兩重簾帳傳來。
她手捧書冊,心中愈發狐疑。
永穆帝如此安排,就不怕她偷聽君臣間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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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聽
正殿之內, 盛煜尚不知永穆帝在里面藏了個魏鸞。
他這趟出京城是為了魏知非的事。
依君臣二人最初的打算, 章家樹大根深,想要拔除的話,不可能一蹴而就。籌劃過后,便先拿身在兵部的魏嶠開刀,從章家侵吞軍資的事下手,打算溫水煮青蛙似的推著章家退讓, 挨個斬除臂膀后再拿下主將——對付斷了爪牙的猛虎, 總比對付全須全尾的容易。
這時若急著去碰章家兵將, 難免提前暴露刀鋒。
所以盛煜提出想羈押魏知非時,永穆帝當場否了。
盛煜卻給出了旁的理由。
過早暴露刀鋒固然會令章家戒備, 但魏知非熟知北邊軍中的情形, 其實是章家親自打磨出的利刃。章家挾兵自重, 牢牢把控著北地十州,即便斬除了在朝堂的羽翼爪牙,仍能割據一方,朝廷要想收回軍權,最終定會兵戈相見。
屆時若能引魏知非為援手,于永穆帝而言是如虎添翼。
君臣倆各執己見, 最終盛煜說服了永穆帝。
這趟差事也是盛煜親自出手去辦。
貿然動手自是不妥。魏知非自幼在軍中歷練,在前幾年收復北境失地的幾場仗里立了不少功勞,有軍職官位在身,玄鏡司固然有持密令拿人之權,想從章家軍營里帶走魏知非, 絕非易事。
盛煜動身前先去獄中拿了魏嶠的手書與信物,而后親自潛入魏知非所在的西州,說動大舅子。
魏知非當初得知妹妹嫁入盛家時,曾大呼惋惜,起初也不肯輕信盛煜,瞧見信物和親筆書信才明白過來,遂以巡查為由,帶人往南邊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