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鸞鸞是美人兒,最玲瓏剔透招人喜歡的,本宮疼愛多年,視她如同己出。盛統領,你可得好生待她。”
雍容眉眼帶笑,頗有幾分親近。
盛煜雙手斂于袖中,站在魏鸞身側,眉間紋絲未動,只拱手道:“微臣明白。”
章皇后見他今日肯來,便知這男人雖面冷心硬,待魏鸞終是與眾不同的,也不急著立時拉攏,便又拉著魏鸞細細叮囑。
自然都是說給盛煜聽的好話,要魏鸞好生侍奉公婆,友睦姑嫂云云。
末了,又命人端來錦盒,賜予魏鸞權作賀禮。
錦盒中是支九玉釵,雕琢成鸞鳥形狀。鸞是九色神鳥,自口、頸至尾、足,顏色各不相同,彼此相接暈染,煌煌輝彩。如此質地的美玉世間難得,必是交予名匠潛心打磨,雕鏤得極為精致。
這般賞賜自是籠絡,章皇后懷里揣著怎樣的打算,彼此心知肚明。
魏鸞忙起身歡喜謝恩,恭敬收了。
而后夫妻辭行,拜別皇后。
出蓬萊殿時,盛煜的腳步似比平常遲緩些許,低垂的眉眼盯著腳下,看不出半點情緒。只在出了殿門后,回望了眼中宮朱漆金鏤的奢豪端貴,眼底的冷銳憤恨轉瞬即逝,而后神色如常地踏上朱墻夾峙的宮廊。
夫妻間仍然無話,習慣之后,倒也不覺得尷尬。
臨近宮門時,魏鸞叫住他,“夫君,我既嫁了過來,別的事不敢擅自做主,北朱閣里卻得打理妥當,免得給你添亂。只是幾位嬤嬤年事頗高,興許是長輩所賜,抑或對盛家有功之人,不便擅自安排。夫君能否抽空到北朱閣里交代幾句?”
盛煜覷著她,目光從眉眼挪到唇瓣又挪回去,猜出她的意思。
遂頷首道:“今晚我去用飯吧。”
“好,我等夫君回來。”魏鸞很滿意,出宮后由隨車等候的染冬扶上馬車,轆轆回府。
至于盛煜麼,自是撥轉馬頭,徑直往玄鏡司去了。
……
當晚,魏鸞備了頓頗豐盛的晚飯,靜候盛煜。
到酉時將盡,盛煜才孑然歸來。
曲園里地勢寬敞,壘石環山,鑿池引水,算是京城里一處名園。如此闊朗的所在,安置主人住的以北朱閣、南朱閣為主,自是極費匠心,修得軒敞壯麗。北朱閣前庭院闊朗,兩側是安置貼身仆婢的廂房,穿兩側菱花門而過,則是抱廈涼臺,花圃亭堂。
晚飯就擺在抱廈中。
抹春和畫秋帶仆婦擺好杯盤酒菜,待盛煜入座,便依吩咐退了出去。
魏鸞不知盛煜喜惡,也沒擅自夾菜,更不好在用飯時令他不快,便先安心吃飯。有菜色佳肴擺在跟前,偶爾點評勸菜兩句,倒也不至過于沉默。
待那位吃好了,她才拿瓷碗舀了湯遞過去。
盛煜大抵是不慣被她伺候,微微起身接了,目光微動,頭回朝她露出些許笑意。
魏鸞便就勢道:“請夫君過來,除了院中之事,其實也有事請教。”
“你說。”盛煜坐回去,先喝了口湯。
“或許夫君也聽到過京城的風言風語,說你我曾有過節。不知夫君是否記得舊事,我心里卻有些愧疚。那時我年少無知,出言無狀,還請夫君寬宏大量,能原諒我舊日之失。”
魏鸞說著,將那碟飯后磨牙的銀絲卷往他跟前推了推。
盛煜抬眉覷她,“怕我睚眥必報?”
這分明是記得舊事了。
魏鸞忙道:“夫君位高權重,自是寬宏大量,是我心中不安。”
片刻沉默的對視,盛煜那雙眼似云封霧繞的沉淵,也不知在琢磨什麼,深邃難測。忽而他笑了下,朝伺候在門口的染冬道:“取十粒金豆來。”
染冬不明所以,見自家姑娘以目示意,忙去取來。
花碟精致,盛放十粒圓潤金豆。
盛煜拿下巴朝金豆指了指,“留我吃滿十頓晚飯,金豆盡數歸你,舊事一筆勾銷。”
這話說得輕巧,十頓晚飯輕易能做出來,可他這樣陀螺似的大忙人,本就避著她不肯踏足北朱閣,要湊齊十頓,談何容易?又不是多深的過節,他竟要如此刁難?
魏鸞目光微黯。
便見盛煜忽然抬手,修長的手指從中撿了一粒金豆,端正擺在她跟前,“今晚這頓算一枚,等十粒湊齊——”他聲音稍頓,見魏鸞眼里似有些委屈,便將目光微偏,淡聲道:“我便保你父親脫身。”
聲音不算高,卻令魏鸞心中劇震。
父親的事她原打算婉轉探問,卻未料他竟會主動開口,還拋出這般誘惑。
便聽盛煜續道:“前提是他愿意脫困,令尊……頑固得很。”
神情是慣常的清冷,仿佛此事只舉手之勞。
但于旁人而言,這舉手之勞卻無異于在沉濃陰霾里撥開的縫隙,令明光透入,萬物逢春。
魏鸞喜不自勝,忙越椅而出,朝他盈盈屈膝為禮。
“夫君放心,我必會勸父親開口!”
她的聲音溫軟而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親媽笑而不語。
☆、初遇
許了金豆之約后,盛煜召來仆婦吩咐幾句,當晚仍未留宿。
魏鸞懸著的那顆心卻總算安生。
盛煜既有脫身之策,說明父親魏嶠身上并關乎性命的罪責,如今被扣押在玄鏡司里,多半是在給章家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