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美人自幼與她親近,血緣糾葛極深,藏著對太子的深情重意。
殿里涼風徐徐,唯有窗外水珠濺落的聲音傳來。
章皇后眼底的不豫消弭,初聞此事的怒氣亦悄然化解。
她伸手將魏鸞牽到身前,頗心疼地道:“只是如此未免委屈你。”
“鸞鸞愿意。”
魏鸞垂頸低聲,神情淡然。
宮女奉上裊裊香茶,在座三人皆暗暗松了口氣,就著太液池的風光閑談,滿室融融。
章皇后話里話外,都是叮囑魏鸞婚后務必多費心思,盡早牢牢攥住他的心。
等魏鸞母女行禮辭別,章皇后便招來女官,吩咐她傳令下去,務必嚴格封閉消息,勿讓此事被巡查在外的太子知曉,免得徒生枝節。
而后,命人備了消暑的湯,待暑氣稍散時親自去了趟麟德殿。看望永穆帝之余,又婉轉勸言,說皇上既有意賜婚,她也不敢阻攔,只怕太子癡心不改徒生事端,婚事宜早日落定。
永穆帝倒沒想到,魏家和章皇后竟能爽快答應。
既是如此,賜婚的事便定了。
傍晚得空時,永穆帝又將盛煜召到跟前,說了消息。
盛煜似也覺得意外,眼底的詫然轉瞬即逝,而后行禮道:“多謝皇上。”
“若為破除心魔,賜婚的事朕不阻攔。”永穆帝坐得累了,伸著腰在殿里緩緩踱步,回頭盯向盛煜時,眼底深如沉淵,“可若是陰差陽錯,心魔未除,反倒對她更上心呢?”
【YJSS】
“不會!”盛煜答得堅決。
“如此篤定?”
“她畢竟與章皇后血脈牽系,十分親厚。”
而章皇后與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永穆帝瞧著跟前垂首肅目的寵臣,神情微動,“即便如此,你仍不愿坐視魏鸞被章家連累,想給她尋個生路?”
盛煜沒說話,算是承認了。
永穆帝目光一頓,君臣對視時,似有種奇異的默契。片刻后,皇帝緩聲道:“你既執意,朕就讓禮部幫忙,讓你們盡快完婚。”
作者有話要說: 嘖嘖嘖,盛統領可知真香二字怎麼寫?
☆、解圍
皇帝賜婚是大事,更何況魏鸞和盛煜都是名聞京城的人物。
章皇后怕太子得知消息后節外生枝,格外催得緊張,授意禮部能快則快,不可拖延。
很快婚期議定,就在中秋之后。
魏嶠仍被盛煜統領的玄鏡司關押,說有事查問,不許任何人探視,卻也并未定罪名。就連他在兵部的官職都保留著,將事務悉數交于旁人。
魏夫人雖聽了女兒的勸答應賜婚,卻仍憂心忡忡,生怕魏鸞在盛家受委屈,可勁地添嫁妝,又親自去了趟盛家探口風。好在敬國公府的門楣不倒,又有章皇后親自過問此事以示恩寵,盛家上下并不敢怠慢。
唯有盛煜行蹤飄忽,從不露面,仿佛婚事與他無關。
魏鸞也沒指望他,安心準備嫁衣鳳冠。然而心里仍擔心父親的處境,沒法子到玄鏡司的獄中探望,只能在祖母的小佛堂多進幾炷香,暗里禱告。
八月初時,京城名剎寶林寺辦大法會。
寶林寺建于數百年前,雖非皇家尊奉的寺廟,卻因流光厚積,出過許多大德高僧,名望極隆。高門貴戶的女眷們多愛事佛,或是施舍錢財,或是修營佛像、造作經文,不好到皇寺里跟天家親眷爭輝,便多來寶林寺進香事佛。
久而久之,修得寶林寺華麗輝彩,香火極盛。
魏鸞婚期臨近,又記掛獄中的父親,這日便約了公主周驪音同去法會。
誰知周驪音臨行前卻被章皇后絆住,一時間出不得宮,只好派人先知會一聲。魏鸞怕錯過法會,又不知她何時才能脫身,只得留了個話,先行出城去赴法會。
……
法會莊嚴盛大,令人凝心靜氣。
魏鸞時常來這里聽法會,施舍過后,由知事僧引到后院暫歇。
寬敞幽靜的后院,曲廊蜿蜒,殿宇相接。古樹松柏掩映的中庭擺了幾副桌椅,專供女眷歇息所用,魏鸞過去時那邊已聚了不少人,分成幾堆閑聊笑談。離她最近的那群人交頭接耳,說得正是她——
“太子側妃的美夢落空,怕是哭得沒法見人了吧。”
“是呢,這些年處心積慮,就盼著能嫁入東宮,誰知到頭來竟是皇上親自賜婚到盛家,壓根兒沒想要她。聽聞盛統領從頭到尾都沒露面,怕是不高興著呢。”
“那是何等人物,要論權勢,也不比……”
“噓!”立馬有人打斷她,“慎言!”
這群貴女養尊處優,閑時連皇家秘事都敢偷偷議論,卻不敢公然嚼盛煜的舌根。
一瞬安靜后,被圍拱著的沈嘉言卻目露諷笑,道:“盛統領那是何等心高氣傲、驚才絕艷的人物,便是娶妻也該是屬意的女子,豈會娶別家不要的棄子?就是奉旨娶了她,必也是不情愿的。何況他倆早有過節,盛家也不是任人擺布的門庭,哼,等著看吧,往后有得磋磨。”
她的聲音不高,神情間的奚落卻藏都藏不住。
眾人有些尷尬地緘默,沒人說話。
她是沈相捧在手心里的孫女,既能被挑中許為梁王妃,自有過人之處,尋常行事進退有度,卻唯有事涉魏鸞時,時常會失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