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一開,寒氣撲面而來。
大長老站在冰雪前,念了一串長長的符文,是慕臻聽不懂的咒語。
咒語響起來,冰雪洞門口嘰嘰喳喳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是一副虔誠禱告的神情。
慕臻站在人群中,也是一臉的虔誠。
她不相信鬼神,但依然感謝神明。
感謝神明讓她重活一世,感謝神明讓母親還活著。
漫長的咒文之后,禁地的門緩緩打開。
站在冰雪洞的大門口,正好可以看到禁地的入口,那里放座一座巨大的冰棺,透明的冰棺之中,冰凍著一個穿著白色紗裙的女人。
只不過站在門口,根本就看不清女人的臉。
但霍祁的渾身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
他當了二十多年的上位者,一向高高在上,殺伐果斷,可此刻他卻紅了眼眶,手微微顫抖著,步伐艱難的邁開。
眾人的視線矚目之中,慕臻和霍祁一步一步地朝禁地走去。
他們兩人一進去,禁地的門就關上了。
衛冥琛眸子一瞇,回頭吩咐幾個保鏢:“守好入口處。”
其實他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但是他又沒有立場跟進去。
他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全力保護她,守護她。
冰雪洞里的溫度很低,好在慕臻早就準備了厚厚的衣服,她渾身裹在羊絨里面,但還是感覺到寒氣一點一點的侵入自己的身體。
溫度太低,她的行動非常緩慢,但不管有多慢,她還是一步又一步的走到了冰棺前面。
一張年輕貌美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秦芷芮穿著一身白色的紗裙,面容安詳的躺在冰棺之中,嘴角帶著微笑,仿佛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芮芮……”
霍祁的膝蓋一軟,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冰棺旁邊。
他手扶著冰棺,聲音突然就沙啞了。
四十多歲接近五十歲的男人,眼眶通紅。
“芮芮,對不起……”
下一秒,霍祁失聲痛哭。
如果當初他沒有迷戀權勢,如果當初他及時抽身,如果當初他選擇和芮芮在一起,那麼,就不會發生那麼多,那麼多讓他后悔莫及的事……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當年他見芮芮最后一面時,芮芮滿臉虛弱,渾身插滿了管子,就像是一個即將死去的人。
但現在看來,芮芮就像只是睡著了。
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巴,她臉部的輪廓……和當年他們認識時一模一樣,她似乎還是那個少女,而他還只是那個愛她的少年……
“芮芮,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愿意放棄所有,只想讓你嫁給我……”
霍祁趴在冰棺上,哭的泣不成聲。
他十六歲認識芮芮,那一年,芮芮只有十五歲。
他是霍家的大少爺,而芮芮只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女兒。
最開始,他并不覺得他們未來會怎樣,可是后來,慢慢的、漸漸的、不知怎麼的,他就愛上了她。
他發過誓一定會娶芮芮為妻。
可是強大如霍家,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娶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女人進門?
那個時候,他沉湎于權力的追逐,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常常去秦家為難芮芮,因為他母親的插手,他和芮芮之間的爭吵越來越多。
后來爭吵爆發,他和芮芮冷戰了小半個月。
原本他打算第二天就去找芮芮道歉,但,國外的霍氏集團突然發生了大事……那時候,對他而言,霍氏集團的事在他心里排名第一。
于是,他將情侶間的小矛盾放到一邊,遠走國外。
等再回來時,他才知道,他的母親給了秦母一千萬,逼迫秦母將芮芮嫁了出去……而他無故失蹤兩個月,芮芮心灰意冷,默認了這場婚事。
他回來時,芮芮已經結婚了。
一切再沒有回頭路。
只有失去了,他才明白后悔是什麼滋味。
他去云城找芮芮無數次,求芮芮離婚,但,芮芮不再理他……
僅僅一個月,芮芮就懷孕了。
而他,這才終于選擇放手。
“芮芮,你知道嗎,你結婚后,我就放棄了霍家的權勢,再大的權利也比不上一個你……”
“芮芮,我隱退出京圈,我用一輩子來懺悔,這二十年來,我每天都在悔恨中度過……”
“芮芮,我想養大你的女兒,愛她寵她,希望她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我太蠢了,我弄錯了人……”
“芮芮,我就是個大蠢蛋,是個混蛋,我毀了你,害了你……”
慕臻就看到霍祁趴在冰棺上哭的幾乎暈厥。
眼淚落在冰棺上,凝結成水花。
她的心口莫名動容。
她看向母親的臉,仿佛看到了母親眼角晶瑩的淚光。
有這麼一個人愛著自己,母親應該也是幸福的吧。
慕臻一嘆:“霍叔叔,別難過了,如果媽媽能聽見,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霍祁沉痛的撫摸著冰棺里的人。
隔著厚厚的冰塊,他根本就無法觸及秦芷芮的臉,但他的動作依然輕柔到了極點,像是對待珍惜的寶貝。
慕臻抿了抿唇,緩緩開口:“霍叔叔,你很想當我的爸爸嗎?”
霍祁點頭:“臻臻,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會把你當女兒來疼。”
“如果你成為了媽媽的丈夫,那我自然要喊你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