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的日子,越過越沉默、越過越煎熬。
“快入冬了,明日起我便帶著人去巡防,一來一回約莫得一個月。”
下人收了碗碟,梁開濟和姚沁坐在一處喝茶。
“怎得這麼突然?”姚沁泡茶的動作一頓。
“早就決定了,只不過沒告訴你罷了。”梁開濟明顯不想多說。
姚沁知道自己的做法傷了他的心,可開口道歉的話卻說不出口,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起身。
“我替你準備換洗衣物,再備些藥物和吃食。”
梁開濟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三年的強求換來了一座牢籠,將兩人都困住。他開始懷疑自己做錯了。
“不必了,柯吉自會準備。”
姚沁回過神看他:“你保重身子。”
“呵呵。”梁開濟自嘲一笑,“阿沁,這可是真心話?”
“你這說的什麼話?”姚沁被梁開濟的話冒犯到,“我難不成還盼著你出事?”
梁開濟飲了一杯茶,隨后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阿沁,我是真心和你做夫妻的。我以為我只要想你所想,愿你所愿,你總會感動的,也總會看見我。”
“可是,你眼里始終沒有我,甚至于急急地想把我推給別人!我不是什麼腌臜物,我也有自尊。我敬你愛你,你卻視我為洪水猛獸。”
“我現在才發現,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了。我不該強求的,與其兩個人痛苦,不如我一個人難過。”
梁開濟的話說得又急又快,悲痛中帶著壓抑。姚沁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梁開濟推門而出。
臨走前他又留下一句:“阿沁,若是見到我讓你這麼痛苦的話,我會走得遠遠的。可是樂康需要母親,我還不能放你走。”
等到梁開濟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院中,姚沁才反應過來去追。可是出了院門,哪里還有梁開濟的身影呢?
七葉打著燈籠尋來時,姚沁站在秋夜的寒風中,身子都冷透了。
“夫人,回吧。”
“七葉,你說我是不做錯了?”
七葉站在她身后:“夫人,我不知道。雖然我不知曉您與那位施大人之間的過往,但我能看出您心里惦念著那位大人。你們之間合該是最好的知己,您對將軍卻很防備。”
“知己?”姚沁猶疑了。
七葉點點頭:“我雖然不知道夫人和將軍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夫人對將軍非常地防備,帶著一種莫名的恐懼。可是將軍對夫人您這樣好,您在恐懼什麼呢?”
“夫人每每提起施大人,或者遇到與施大人相關的事情,您總是很放松,表現得很信任對方。”
姚沁扯扯嘴角,半晌沒有答話。
“夫人,七葉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話?”姚沁的聲音低低的,很輕柔。
“在七葉看來,夫人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實在擰巴和煎熬!平日里,您明明很關心下人、關心窮人,也關心百姓,好似同我們活在一處。可實際上您把自己裝進了一個殼子里,戰戰兢兢地活在離我們很遠很遠的地方。”
姚沁如遭雷擊:“活在其他的地方.”
“夫人家有恒產、衣食無憂,又有御賜的封號。將軍對您千般好,如今還有小郎君傍身,這是世俗人家多少女子求都求不來的。”
“可您偏偏日日難展顏,對著將軍也是淡漠異常。我知道您放不下施大人,我不懂那些情情愛愛。我只知道過日子講究的是實實在在,是坦誠以待,是朝前看。”
“您可倒好,人是在我們眼前了,可魂兒一直沒跟過來。說得不好聽,就是無病呻吟,瞎矯情。”
七葉這性格也不知道是不是隨了梁家人,平日里不怎麼說話,一開口還頗有幾分停不下來的架勢。
“你這是替你家將軍打抱不平來了?”姚沁回轉過來看著七葉漲紅的小臉。
七葉訥訥:“我就旁觀者清。”
“旁觀者清……”姚沁大大舒了一口氣。
“回吧。”
姚沁不再開口,但心里想得卻都是七葉說的那些話。縱然知道七葉說得有道理,可心里的苦楚真不足外人道。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在外人看來就是不知好歹,作踐日子瞎矯情。可若是心里的苦楚,能說扔就扔,說散就散。哪里還有那麼多癡情怨偶呢?
她到底該怎麼對梁開濟呢?梁開濟做得了這麼多事情,討好她,補償她,祈求她的原諒。可是為什麼她心里還是千般萬般的委屈和難過?
若是功過可以相抵,她為什麼還是無法原諒梁開濟呢?若是她如此沒心沒肺地,毫無自責地與梁開濟兩兩相好,施彥一切的付出又成了什麼呢?
一夜淺眠,再醒來就得到了梁開濟已經走了的消息。樂康因著見不著爹爹,哭鬧了許久。
姚沁梁開濟番外(完)
3、
日子在樂康的哭鬧中一天天溜走,小孩子忘性大,不過半月就已經不再記得要找爹爹了。
反倒是姚沁……
“夫人?夫人?”
七葉喊了姚沁幾聲,都得不到回應。忍不住對著阿杏嘆氣:“咱們夫人近來也不知怎麼了,常常魂兒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可不是,自將軍走了,就這樣了。”
阿杏壓低聲音。
七葉聞言有些吃驚:“還真是,可夫人不是不待見將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