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家的臉面到底是丟不起的,無奈之下,只得臨時從宮女中指了一個人,代替公主上了花轎。
施彥是在掀了紅蓋頭之后,才發現了公主被調包了,他沒有責怪也沒有遷怒,只坦然地掃了那姑娘一眼,便離開了。
沒了姚沁,與誰成親又有什麼關系呢?左右不過是擺設,對于擺設的物件,他從來不會多看一眼。
第二日一早,宮內便有大太監奉新帝之命前來囑咐,說新帝體諒妹妹辛苦新婚,說今日只駙馬一人進宮謝恩即可。
這一決定雖然在外看來奇怪,但也只當是新帝寵愛妹妹,心疼妹妹,沒有多余的懷疑。不但如此,百姓還對兩人兄妹之間的情感頗為贊許。
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駙馬從宮中回來后,便帶回來一道圣旨。竟然是授予施彥戶曹一職,外派隴西安定主管一方之稼穡農事。
本朝并無駙馬不可任實職的說法,例如梁父就在國子監任職,但像這般將駙馬派至那麼遠的地方,而且是在新婚之后,還特許他將公主帶上,就異常古怪了。
新帝明顯很濕偏愛嫡親的妹妹,可又怎麼忍心將妹妹和妹夫攆得遠遠的呢?
眾人不知道,然而姚沁卻是知道的。
倒也不是她有什麼神通,而是她和梁開濟帶軍出城當晚,便在驛站和逃婚的趙怡寧相遇了。
姚沁見到她是錯愕的,更是憤怒的。
“當初,你說你對他一見傾心,用盡手段也要得到他。如今才過去多久?你厭了倦了就隨意將他丟棄,你當他是什麼!”
“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麼沒心沒肺的物件!你以為你一了之就一切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嗎?皇家的臉面會任由你這樣踐踏嗎?”
“你犯過的錯你不認,倒叫他一個人扛下所有!留他一個人,在那污糟的爛泥潭里茍且一生,你怎麼能忍心!”
“趙怡寧!我生生世世詛咒你,永生永世不得所愛!永生永世孤苦一生!”
姚沁幾乎是嘶吼著講完了所有,梁開濟將她擁在懷里安撫,對于趙怡寧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只好叫人看住她,準備第二天一早送她回去。可誰知,半夜趙怡寧竟然趁著夜色逃走了。
梁開濟放心不下,一面安排人去追,一面著人將事情傳回宮里。
而趙怡寧在聽完姚沁的斥責后,逃跑的心反而更加堅定了。她不知道人生是否有輪回,她也不在乎姚沁對她詛咒。
但姚沁的話讓她明白,若是回去,那真的是要在污糟的爛泥里腐朽腐爛了。
皇帝的人最終還是失去了趙怡寧的蹤跡,而施彥也帶著“公主”前往隴西赴任了,而姚沁則在一個月后,在前往邊關的路上,被隨行的軍醫診出了喜脈。
命運仿佛在這一刻定格,故事也在改在這里終結,然而總有些小意外讓人猝不及防。
新帝上任,各國使臣來賀。其中就包括突厥最受寵的小王子,而這小王子偏偏提出了一個令人費解的請求。
原來,這小王子曾與那秦家姑娘,秦芷蘭有過一面之緣,從此情根深種。此番前來,就是想以百匹汗血寶馬為聘,求娶秦家女。
這一下子讓人犯了難,這秦家因為站隊五皇子,早已被抄家下大獄。一個身披重罪的人,怎麼能去和親呢?
可是汗血寶馬本就難得,一下子百匹之多,這誘惑也難以拒絕。
眾朝臣討論許久,便力薦新帝應允。
新帝無奈只得答應,并給秦家減了罪。不再流放而是貶為庶民,三代之內的子孫,皆不可入朝為官。
然而,這時候誰也不知道。這一決定,將再次改寫所有人的命運。
秦芷蘭番外1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1、
斜陽入帳,揚起寸寸相思。
“姑娘,莫唱了,怪傷心的。”福琴走出帳子,將一件綴了狐貍皮的大氅披在秦芷蘭的身上。
悠悠的吟唱聲戛然而止,秦芷蘭出神地望著連綿的遠山:“福琴,咱們來多久了?”
福琴頓住系紐扣的手抬眼望了望秦芷蘭:“一年……一年零一個月單六天……”
“你記得比我還清楚。”秦芷蘭笑了一下。
福琴撣了撣秦芷蘭肩上壓根兒不存在的灰塵沒接話,她順著秦芷蘭的視線望去,只覺得本就空落落的心更加惆悵了。
北地不比中原,更不比江南。
自進了九月天氣就漸漸轉涼了,不等中秋過完,葉子就一層一層地落,草也漸漸枯黃。 十月在中原還是金秋,但在北地已經下霜了,到了十一月更是冷得受不住。
“看樣子,要下雪了。”秦芷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福琴也只管點點頭。
“祖合熱!祖合熱!”身后傳來青年爽朗的呼喚聲。
祖合熱,這是秦芷蘭在北地的名字。
秦芷蘭壓下心底的惆悵,轉過身換上一副媚態,望著奔她而來俊朗青年。那人面容俊朗,全然不似中原人扁平柔和,而是棱角分明、眼窩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