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還埋怨他的擅作主張假死的一事呢!
祖孫倆之間的對話姚沁不好插嘴,只就著小丫頭端來的銅盆洗手,又在阿杏的照料下漱了口。
梁老夫人一面與梁開濟訓話,一面用余光觀察姚沁。
“奶奶,可你得承認,若不是這假死的法子,有些事情到如今也不會這般順利。”
梁開濟倒是只凈了手,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熱茶,咽下肚又將茶杯放下。
“你!真是和你爺爺一個樣!”梁老夫人看他又將茶水喝了,不贊同地搖搖頭。
她數落完梁開濟,又將目光轉向姚沁:“姚丫頭,我聽說這法子還是你想出來的?”
“倒也不是我想出來的,當時情況緊急,我本意只是騙過那刺客暫時的追殺。這后頭的局就都是將軍做得了。”姚沁笑得溫柔。
梁老太太與有榮焉:“哼,我就說!準是這臭小子的注意,打小跟著他祖父玩些個陰謀陽謀,連我都騙過了!”
“只是我沒想到,姚丫頭竟然還懂得些兵法。可是你父母特為你請過先生?”
后一句話問得就頗有些審視了,姚沁坦然一笑:“我娘親在我幼年時便辭世了,父親后來……”
“岳父大人為了就為我尋醫的蔣仕安慘死在了山匪的刀下了。”梁開濟接過姚沁的話繼續說下去。
梁老夫人本來還為梁開濟處處幫姚沁說話心里有些惱怒,但聽到姚沁的父親竟是為了救梁開濟而死時,也有些訕訕。
“你母親也是,這麼深的淵源竟不曾告訴過我。原來親家竟是咱家的大恩人!”
姚沁克制住心里翻滾的情緒:“您言重了,父親這樣做只是遵從自己的本心罷了。”
這樣的場合談起這些,讓姚沁頗有些不自在。自己好似成了挾恩求嫁的女子,這不僅是對她的侮辱,也是對姚父的侮辱。
“老夫人,您看可要擺飯了?”
場面陷入僵局時,老麽麽恰好走進來,打破了所有人之間的尷尬。
“我正好餓了,快快擺飯吧。”梁老夫人趕緊吩咐。
梁開濟上前扶著她走向飯桌,姚沁也起身跟了上去。
來到飯桌前,梁老夫人看了一眼菜色忍不住嘀咕:“哎,整天都吃這些。”
“怎麼了奶奶,飯菜不合口味?”梁開濟扶她坐下。
老麽麽在一旁解釋:“莊子里的廚子都是北方人,不會做咱們南方菜,老夫人覺得沒滋沒味的。”
梁開濟懂了,自家祖上都是西南人,吃慣了西南的風味。北方菜味淡,不合老太太口味。
“明日我讓柯吉去府里將廚子接來。”梁開濟安撫老太太,“您再將就將就今天這一頓。”
“行!我呀,就將就著一頓!”
老麽麽卻是看了梁老太太一眼:“今日其實也不用將就,聽聞咱們姚娘子有一手好廚藝,若是姚娘子愿意啊,就辛苦您給老夫人整治幾個可口的小菜?”
“你這老婆子,我還沒說話呢,你倒是替我考較起孫媳婦來了。”梁老太太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姚丫頭,甭聽她的。”
姚沁松了一口氣,她反而希望出去透透氣:“若是老夫人不嫌棄,我這就去廚房看看。”
“阿沁!錢麽麽她開玩笑的。”梁開濟在眾人面前不好拉她的手,只好低聲勸阻。
姚沁笑了笑:“其實這幾日,我也想念家鄉的味道了,只是她們都不許我下廚。今日剛好借老夫人的廚房一用,解解饞了。”
梁開濟生怕她受委屈,但看她是真的想出去,也就不攔著了。
“我隨你一起去,長這麼大,我還不曾為奶奶整治過一頓飯呢。”
梁老夫人也不攔著,依舊笑呵呵:“去去去!去幫幫姚丫頭,我呀,就在這里等你的飯菜了。”
等姚沁和梁開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梁老夫人才落下了笑容,深深嘆了一口氣。
老麽麽不甚明白:“老夫人,起初我見你挺喜歡那姚娘子,后來怎的……”
“怎的難為她?”
錢麽麽點了點頭。
“你呀,難道看不出來。這兩個人之間,是我那傻孫子一廂情愿?”
“這如何說道?”錢麽麽疑惑了。
“這姚丫頭處處挑不出錯。一來既不討好我,獻殷勤。二來我擠兌她,她也不生氣不辯解。”
“這寵辱不驚,不是您最看重的嗎?”
“是!若是平日里,我還真看重她。可如今,我是她未來官人的奶奶,她仍能這樣做。說明她并不在意我對她的看法。”
“您的意思是,她若是在乎咱家郎君,自然希望討了您的好,進而討咱家郎君歡心。可她如今不這般做,是因為她不在乎在家郎君?”
“正是這個道理了……”
梁老夫人嘆罷氣,又灌了一口熱茶。
房間里一時間有些靜默,燈花畢畢剝剝的聲音,在房間里格外響亮。
自食其果
姚沁和梁開濟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梁開濟看著姚沁頭簪上搖墜的珠穗,只覺得心跳也隨之搖擺。
“祖母,她并不是個尖酸刻薄的人。今日提及你的家事,也只是好奇……”
姚沁勾唇搖頭輕笑,她并不想解釋自己內心的毫無波瀾。甚至于,她很理解梁老夫人的做法。
“若是有姑娘慢待樂平,我也是不高興的。”
“你沒有慢待我……”梁開濟不知道是寬慰姚沁還是寬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