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也不管她，轉身坐在桌前：“蠢了一次又蠢了第二次！從西南回來，梁家人就不再許你登門。你真以為沒有人怎麼回事嗎？真沒人議論嗎？

　　“盡管圣上沒處罰你，可你老子在圣上跟前卻是失了圣心。我以前當你聰明有心計，學了這許多手段，不必我擔心。如今看來全是我錯了！”

　　福琴上前扶起自家姑娘坐在床上，心疼地替她上藥。

　　秦芷蘭卻是心灰意冷，這樣的巴掌，從小打到她沒少挨。秦家夫婦卻是疼愛她，但這樣的疼愛卻是有條件的。

　　她須得按照他們的要求做好了，才能得到這寵愛和信任。

　　秦夫人沒興趣知道她的心思，看著她冷聲問：“你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恨！”秦芷蘭默默地流著眼淚，“娘親，我太恨了。可是梁開濟死了，我該恨誰呢？”

　　“他毀了我一輩子，人卻說死就死了。我的恨沒了去處呀！可是他的家人、愛人還都活著，我要讓她們一個個都得死！”

　　說到最后，她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就連一向鐵石心腸的秦夫人，看見了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真是瘋了！魔怔了！”

　　秦芷蘭聽到母親的話，反而笑了。

　　“那母親告訴我，我怎麼才能不瘋？現在還有人要我嗎？堂堂秦家千金，卻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哈哈哈——哈哈哈——”

　　秦芷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隨后又開始嚎啕大哭。

　　秦夫人面露復雜的神色，作為母親她定然是心疼女兒的。可是，她也是一家主母，上上下下近百口子人看著她呢。

　　她不能行差踏錯，且兩個兒子的前程她也得顧慮著。

　　“我這就讓人收拾了東西，送你去家里的莊子上住幾日。等風頭過了，再接你回來。”

　　“今日你父親去找了瑞王爺。太子失勢，將來繼承大統的必定是兩位王爺中的一位。賢王爺難堪大任，你父親還是看好瑞王爺。”

　　“若是瑞王爺領情，念著你父親的好。你自然也能平步青云！”

　　秦芷蘭呆住了：“母親……母親想讓女兒進宮？”

　　母親是瘋了嗎？秦芷蘭除了震驚更多的是心痛，皇宮就是一個吃人的怪物。

　　進去的女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又有幾個能笑到最后呢？

　　秦夫人自然不管秦芷蘭怎麼想的，但見她面色不好看，還是耐著性子安撫。

　　“雖說你難以有孕，可是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生孩子的女人。到時候，你只管做母親就是。”

　　秦芷蘭看著她的母親，只覺得陌生又心寒。這種時刻，她心里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將她送出去攀高枝兒。

　　好為這個家族的名譽添磚加瓦，讓這棵大樹愈加枝繁葉茂。而自己就只能平白腐爛，成為這棵大樹的土壤和肥料。

　　望著秦夫人走遠的背影，秦芷蘭突然很羨慕姚沁。

　　姚沁確實出身不高，年幼喪母。可是她卻有那樣一個真心愛她，為她考慮的父親。有心甘情愿為她而赴死的施彥，有真心愛她的梁開濟。

　　而自己，除了這一身的名頭，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姚沁若是知道秦芷蘭的想法，大概也只會苦笑吧。只能說，人各有人的命運，人各有人的選擇。

　　幸福若是需要對比才更感覺，那便不是真的幸福。

　　可此刻的姚沁卻抱著屬于自己的苦和難，站在冷風中等趙怡寧。

　　她也不確定趙怡寧是否會來，因為她不能確定，那封信是否送到了。更加不確定，趙怡寧收到信后，會不會前來赴約。

　　即使充滿了不確定，但姚沁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來了。

　　她昨日乖覺的表現，讓七葉放下了戒心，今日甘愿陪她來到這凈住寺。

　　可是直至日近黃昏，姚沁都沒等來趙怡寧，而是等來了阿杏和柯吉。

好啊

　　阿杏許久不見姚沁，心里的不安和惶恐早就積壓了一肚子，這會兒見到姚沁，委屈和眼淚是怎麼憋也憋不住。

　　姚沁又何嘗不是呢？她只要一想到她替自己擋下了那麼多冷槍暗箭，就愧疚得難以自拔。

　　“阿杏，好姑娘，委屈你了。”

　　姚沁不說這句話還好，這句話一出口，阿杏便從飲泣慢慢轉變成了嚎啕大哭。

　　姚沁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后背，像是哄嬰兒一般，輕輕地誘哄著。

　　七葉站在一旁，也不由得被眼前這一幕打動了。眼眶紅了又紅，是既感動又羨慕。

　　“姚娘子，山上風大，咱們下山去吧。”

　　眼見著夕陽落在了山后半個腦袋，阿杏的哭聲依然沒有停止。柯吉不得不開口勸阻。

　　姚沁回過神來看向柯吉：“你主子怎知道我在這里？”

　　“公主差人將您的信轉送到了我們將軍手上。”柯吉據實以告。

　　姚沁神色一黯，心里對趙怡寧的厭惡又多了兩份。但更多的，則是惱恨自己竟然覺得趙怡寧還有些良心。

　　下山的時候，因著姚沁臉色深沉，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柯吉斟酌半晌還是小心翼翼開口：“將軍并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擔心您受了風寒。”

　　姚沁嘆息了一口，到有些感念梁開濟的留有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