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為參知政事,權同副相。這一場博弈中,他無疑也是重要的砝碼,只是該選誰呢?
二皇子還是五皇子?抑或者太子?
姚沁聽聞消息時,小丫鬟正幫她梳頭。
小丫鬟名喚七葉,如今不過豆蔻年華。因著是梁家的家生子,比起別的丫鬟還要規矩和穩重些。
她見姚沁面容憔悴,神色萎靡不僅有些擔心。想到昨日將軍興興而來,最終卻是帶著一臉怒色匆匆離去。
她便認定是梁開濟和姚沁發生了爭執,姚沁為此難過而徹夜難眠。
“夫人,昨夜可是沒睡好?”
自姚沁來了,梁開濟怕莊子里的人踩低捧高委屈了姚沁,便讓所有人稱呼她為夫人。
兩人還未成婚,梁開濟就迫不及待地亮明她的身份,可見對姚沁的喜愛和看重。
因而七葉的詢問都帶著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了話,引得姚沁再想起傷心事。
姚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生澀的笑。
“約莫是水土不服,這幾日來都睡不太好,昨日更是幾乎徹夜未眠。”
“這該如何是好?七葉去給您請個郎中瞧瞧吧。”姚沁說罷,七葉頓時急了。
姚沁趕忙主抓她的手,安撫:“無事,也可能是悶著了。在船上顛簸了一個月,整日里除了山便是水,無聊得緊。”
“本以為上了岸能好些,誰承想如今還是像籠中的囚鳥一般,日日在這院子里,哪里也去不得,心里難免有些郁郁。”
姚沁說完便悄悄覷了一眼,七葉的表情。果然,小丫鬟臉上露出了難色。
“七葉,你可愿意陪我出去走走?都說都城是天底下最繁華的地方,我還不曾見識過?
順道讓郎中幫我診脈開藥,可好?”
久見七葉不說話,姚沁干脆直接說開了。
可這一說開,七葉反而更為難了:“可是,將軍反復交代,除了莊子里,處處都不安全……”
看來,這是怕梁開濟怪罪。這幾日來,梁開濟的保護讓姚沁感到窒息,仿佛又是一場囚禁。她不能為他的良苦用心叫好,也并不感覺到開心。
“那便算了,你先出去吧,我像一個人寫寫字。”
“可是夫人,早飯您還沒用呢。”
“沒什麼胃口,早飯就不傳了吧。”
七葉眼看著姚沁沉默了下去,臉上的光也黯淡了不少,登時更焦急了。
“夫人……”七葉放在梳子,下了很大決心“我這就讓人去備車。”
這下輪到姚沁驚愕了:“你不怕……”
“夫人,到了城里咱們看了郎中就回可好?”
七葉還是有些緊張的,這句看似囑咐的話卻是要姚沁的承諾和保證。
姚沁笑了,她緩緩點了點頭:“對,看了郎中再去書肆里挑幾本話本子就回來。”
得了姚沁的保證,七葉松了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姚沁趁機將取名為《舟行記》的路途見聞用布帛包好,又將寫好的一封信塞進袖袋里。
七葉著人備好車馬,便帶著姚沁去了都城里。
姚沁本以為她會激動或者感慨,但其實都沒有,她只覺得陌生和孤寂。
車子搖搖晃晃終是到了城門口,守城門的侍衛接過七葉遞來的牌子瞧了一眼,便恭敬地放行了。
隨后穿過嘈雜的街市,在一處僻靜的小院兒前停了下來。
“夫人,小心腳下。”七葉扶著姚沁下了車。
“這里的郎中姓周,醫術很是了得。
他父親曾是太醫院的,后來告老還鄉回故鄉去了。周郎中不愿意回去,便留了下來將自家宅子變成了醫館。”
“這周郎中為何不參加醫官的遴選?”姚沁有些好奇了。
“周郎中這人吧,醫術比他父親更甚,但是管不住嘴巴,經常將病人罵得狗血淋頭。去了宮里,真不小心沖撞了哪位貴人,這小命就不保了!”
七葉說起著就樂呵了起來。
“你若再這般不聽醫囑,胡亂吃藥,下次便莫要踏進我醫館半步!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若是傳出去,外人只當我醫術不精!”
果然,姚沁剛走進,那周郎中的大嗓門便在院子里炸開了。姚沁和七葉忍不住相視一笑。
聽聲音,約莫是個不足三十歲的年輕男子。等進了醫館,才發現,那人比自己想象中的還年輕幾歲。
“這位娘子,您稍等,師傅他正在問診。”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看見姚沁進來,忙從柜臺后走出來招呼著她坐在。又遞了一杯茶上來。
這暴躁郎中竟然有個女弟子,姚沁對這間醫館不免更多了幾分好感。
這世道愿意招女弟子的,除了姚沁這樣的專門女子蜜餞作坊,幾乎是少之又少了。
那周郎中見姚沁進來,只是稍抬了抬眼皮,其他表情一概全無。
等送走了前一個病人,姚沁才被請進診室里。
那人正低頭記錄著什麼,見姚沁進來也只是輕聲吐了一個坐字。
有本事的人大都脾氣古怪,姚沁自然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相比前一個被罵得體無完膚,這會子他在姚沁眼里,已經算是溫和了。
等他記錄完畢,才放下筆仔細端詳了姚沁的臉。姚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開口時。
“這幾日睡不好?”
姚沁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