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多少人信就不得而知了,但眾人皆知的是,宮中的教養麽麽是一等一的好。
隨后的幾天里,身體抱恙的圣上親自帶病上朝。先是安排禁衛軍加強了守備力度,隨后又頻頻召見兵部的人,對西南軍和西北軍的防守做了重新的部署。
這麼一來,朝堂內外都私下達成了一個共識,梁開濟真的遇刺身亡了。
關于刺殺梁開濟的兇手,也都紛紛有了猜測。至于為什麼,答案很明顯,紫禁城里的那把龍椅,有人不想讓太子坐。
這樣的認知,讓都城上方的天空都布了一層陰翳,頗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氣息。
朝廷上也是人人自危,有那些個心思活泛的人,也開始轉動眼珠子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盤。暗地里,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外家,也開始有了幾分門庭若市的感覺。
趙怡寧聽聞消息的時候,剛在施彥那里吃了一個閉門羹回來。她愣怔了半晌,只呆愣愣地問了一句。
“跟在將軍身邊的姚娘子可還活著?”
當從小丫鬟嘴里得知答案未知時,她有些恍惚,臉上的表情很不真切。
然而反應最大的卻是秦芷蘭。
“梁開濟死了?哈哈哈——他死了,哈哈哈——”
福琴看著自家姑娘瘋癲的樣子,趕緊上前抱住她輕聲安撫。
秦芷蘭真的停了下來,她端詳著福琴的面龐,當看到被額前的頭發遮掩住的那道疤痕時,忽然就哭了。
小聲的飲泣慢慢轉變為失聲痛哭,而后又是號啕大哭。福琴將她攬入懷中,陪她一起咽下這滿腔的苦澀。
秦芷蘭是恨梁開濟的,恨他的半路拋棄,更恨他的無情無義。她自情義鎮回來,便再沒有踏出秦府一步。
她的行為讓她的父親、母親、乃至整個秦家都蒙受了巨大的羞恥,而這一切都是梁開濟造成的。
若是他肯娶她,若是他肯施舍一絲絲的疼惜,她不會走上那條路,也就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私下里、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夫人、娘子笑話她,拿她作笑料、作前車之鑒。
可她無疑也是愛他的,為了能進入梁家,能與他相伴一生并肩而行,她費盡心思,用盡手段。可卻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如今梁開濟死了,她的恨也好,她的愛也罷,都無處盛放了。這反而讓她沒了活下去的目標,沒了活下去的意義。
“那個賤人可死了?”
福琴無聲地搖了搖頭,隨后又低聲說道:“聽說梁將軍受傷便是因為護著她,受了重傷后,才被賊人得了手……”
秦芷蘭的眼里霎時間迸濺出濃烈的恨:“姚沁!我與你不死不休!”
不多日,梁家的船便帶著“梁開濟的尸身”回來了。
那一日,和安公主穿著一身黑,不施粉黛身上也不見一個首飾。她就站在城門口,失魂落魄地等著自己的“兒子”回家。
當穿著白衣的軍士抬著棺槨步入城中時,夾到的百姓紛紛無一不痛苦落淚,為大周的守護神哀戚。
挨打(一更)
棺槨行至和安公主跟前,走在最前側的柯吉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面前。
“夫人,我把將軍帶回來了!”
“柯吉沒有保護好將軍,愿以死謝罪!”
和安公主握住柯吉要拔刀的手,含淚哽咽著:“仇人還未找到,大仇未報,將你著甘愿赴死的衷心留著替我抓到兇手,方能告慰我兒在天之靈。”
柯吉以頭搶地,憤恨地嗚咽著。
此時,一個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女人,緩緩走上前。她正要掀開斗篷,卻被和安公主攥住了手上前帶了一步。
那人猝不及防,踉蹌著出手扶住和安公主。和安公主順勢將她摟在懷里哭訴:“我可憐的阿沁,讓你受委屈了。”
這一幕,幾乎吸引了所有有心人的眼睛。
被福琴攙扶著的秦芷蘭不自覺站直了身子。
“福琴,那人可是姚沁?”
福琴端詳半晌:“錯不了,模樣看不到,但身段體量確實沒變。”
書肆里的施彥握緊了手中的書,那分明不是姚沁,而是阿杏。以他對姚沁的了解,即使她蒙了面,但只需一眼,他便能判斷出是不是她。
這是一場騙局,梁開濟沒死。下一秒這個念頭便在施彥的腦海中出現,他先是感到震驚。
聯想近日來朝廷的內外發生的大小事件,他猛然頓悟自己觸摸到了事情的真相。而這個真相背后關乎著一場腥風血雨,一場天下之爭。
盡管這場腥風血雨即將在自己眼前上演,可是這一刻他心里卻是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的害怕、驚恐和不安。
他有的只是失望。他必須得承認,當他聽到梁開濟遇刺身亡的消失時,內心是歡騰且雀躍的。
即使這一刻,他仍然不無卑鄙地想,若是梁開濟真的死了該有多好。他死了,太子便會失勢。作為太子嫡親妹妹的趙怡寧又會如何呢?
再說了,這天下誰做主和他有什麼關系呢?他自幼讀書,少年時更是勤奮刻苦,到頭來賣與帝王家也未能實現一絲一毫的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