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計接過碎銀子,趁著塞進懷里的空檔摸了一下,約莫有三四兩。他心里暗喜,面兒上也更殷勤了。
“日后,若是沒有傳喚,便不要輕易敲門。”
梁開濟多少有些不悅,那小伙計眼珠子一轉,一琢磨便知道自己剛才怕是誤了這兩夫妻的好事了。
忙輕輕打了自己兩下嘴巴:“都是小人疏忽,我這就給郎君拿個牌子,郎君以后若是有事便將牌子掛在門外。我看見那牌子,再來。”
“行了,快去吧。”
梁開濟發了話,那小伙計就彎著腰退了出去,離開前還不忘把門掩上。
出了門,小伙計在無人處掏出懷里銀角子看了看,心里甭提多美了。
能登上這官家客船的,家里多半是非富即貴,他們整日在船上伺候,討得賞錢都比工錢高。
只是方才的客人格外的大方,平日里的客人多是抓一把大錢就打發了他們,誰承想今日能的一塊銀角子呢。
這客人他得伺候妥帖了,下船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再得一塊銀角子。別看也就四兩銀子,那可是窮人家一年也掙不到的數。
小伙計的盤算誰也不知,梁開濟當然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姚沁。
“阿沁,餓了吧,過來吃飯。”
姚沁對著鏡子整理者凌亂的頭發,聽見梁開濟的聲音,整個人都有些緊張和不自在。
見她不應,梁開濟只好自己走來。看著鏡子中恍惚的她,梁開濟眼神兒閃了閃。
“到了都城,我再給你添置些首飾,這些瞧著都戴了好些時候了。”
這算什麼?補償?還是賞賜?
姚沁心里氣悶得更厲害了,她打掉梁開濟伸過來的手,梁開濟手中的發簪也啪嗒一聲,掉落在了桌上。
這個聲音在船艙里被無限放大,震得姚沁身子都跟著抖了抖。
“乖,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姚沁眼圈兒唰地就紅了,隨后轉身就是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緊接著結實的小拳頭就細細密密地落在了梁開濟的身上!
“委屈?你還知道我委屈!梁開濟,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若今時今日站在這里的是秦芷蘭,你會這樣嗎?你會不在乎她的臉面和尊嚴,隨意踐踏她嗎?”
梁開濟躲也不躲,任由姚沁的拳頭落在身上。
“阿沁,我沒有,我從沒有這麼想。”
姚沁當然不聽,梁開濟就是這般狡猾,胡說八道地狡辯。
梁開濟見她情緒激動,半點話也聽不進去。索性將人一把抱住,隨后調轉方向,自己在方凳上坐下,而姚沁坐在他的懷里。
“別亂動!不然,辦了你!”
姚沁這下真是又怒又恨,氣得捂著臉嚎啕大哭了起來。
梁開濟真的是沒了辦法,只能一邊哄一邊解釋。
“乖阿沁,我不知道這些到底是誰教給你的。但你說得都不對!”
“我不碰秦芷蘭,不是代表我尊重她,而是我不喜歡她。我對你每每情難自禁,也不代表我不尊重你,而是我喜歡你!”
姚沁依舊這下干脆捂上耳朵,閉上眼睛堅決不聽她的胡言亂語。
梁開濟急了:“我承認,我以前很多事情做得不好,從不聽你怎麼說。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確實太霸道,但絕不是不尊重你。”
“我保證改,我不會再強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阿沁,我告訴你,若是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是怎麼藏也藏不住的。”
“他會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對她做一切親密的事。我承認施彥那樣的君子,會謹守傳統的規則和教化。”
“可是他難道真的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越界嗎?他有!這樣一個守規矩的君子,尚且不能忍住想要靠近你的煎熬。”
“我這樣一個粗俗的人自然比他還忍不住!阿沁,我并不是為了狡辯。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對你的喜愛情不自禁,但絕不是輕賤你,將你看做隨便的人。”
不提施彥還好,這一提起施彥姚沁哭得更是梨花帶雨。
梁開濟的心碎了一地,可有半點不舍得斥責。只好將人抱在懷里,輕輕拍打輕輕誘哄。
姚沁掙脫不開,干脆自暴自棄地抹了梁開濟一身眼淚,最終哽咽著睡著了。
梁開濟也沒了心思進食,褪去了姚沁的外衫輕輕放在床上。
他本是想跟著上去,但又恐她起來再哭一場,便就此作罷了。
他合衣仰臥在地鋪上,睜著兩只眼睛將這些日子的光景都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雖然這幾日,她在行為上不再排斥自己,但內心深處自己卻是不曾走進去的。她也許只是在試圖接受命運,并非主動接納。
姚沁性子本就驕矜、倔強、敏感,所以最不能用強,越是強硬直白地表達,越會適得其反。
這幾日,梁開濟仔細回憶她與施彥的相處過程,現如今一對比他終于知道自己輸在哪里了。
自己盡管不再如前世那般霸道、固執、一意孤行,但卻也并沒有太多的遷就。這也就是姚沁說的不尊重,自己在以自己的方式愛她、護她。
反觀施彥卻不是如此,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妥帖且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