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娘子家的鮮果子也甚爽口,這位娘子可要備些飯后用?”
姚沁先應了第一個:“兩口之家,家里有病人,需清淡,但又要進補。你看哪家館子最合適,便送了來吧。”
說著又遞出去一塊碎銀子,那年輕閑漢見了欣喜不已,接了錢就去了。
“這里也有南北鋪子?”姚沁看向第二人。
那人恭敬:“可不,今夏才開張,別看時間段,蜜餞果子的果品卻是一等一的好呢。”
“便抓些招牌的吧。”姚沁又痛快給了錢。
“這位老丈,也煩請您稱些時下的果子送來吧。”
吩咐好三個閑漢,姚沁也施施然回去了。房間里依然有些暗了,梁開濟看姚沁寫的旅途見聞有些入迷,也沒發現。
姚沁見狀也沒說話,徑直摘了燈罩點了燈,又拿出熏香在房里各處點了,不多時柏子香的清雅就飄了滿室。
梁開濟反應過來,他合上書起身關上窗戶:“阿沁。”
“何事?”姚沁不明所以,轉過頭看著他。
梁開濟看著她明艷的五官,有些沒忍住,走上前一步低頭看著她。
“阿沁,你說我們像不像尋常的夫妻?”
姚沁本就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梁開濟這話一出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咚咚——咚咚——
“姚娘子?姚娘子?您的飯菜到了!”
送飯閑漢的到來,解了姚沁的圍。她頗有些迫不及待地轉身:“飯菜來了,我去開門,你先凈手吧。”
看著落荒而逃的姚沁,梁開濟的得意和開心淡了幾分。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如今她不排斥和厭惡他已實屬難得,其他的,只能日后慢慢圖之了。
飯菜、蜜餞果子和鮮果子一一送來,姚沁又和他們約定第二日依舊請他們送餐。
吃飯時,梁開濟再沒有提起剛才的話題。而是,就姚沁記錄的旅途見聞閑聊了幾句。
姚沁對于梁開濟的識趣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這件事放在以前,若是姚沁沒有給梁開濟想要的答案,只怕這頓飯都吃不了了。
梁開濟察言觀色,自然察覺到了姚沁的變化,心知自己這一步棋走對了。也終于在這一刻,摸透了姚沁的脾氣。
說白了,姚沁便是這麼一個外柔內剛,吃軟不吃硬的順毛驢。
“明日你可要出去走走?”
姚沁抬眼看他,今日的梁開濟異常通情達理,她怕他耍心眼子。
“我們還要在這里停留五日。這些天你總不好日日都陪著我,且你的旅途見聞還沒寫到這里,我怕你留遺憾。”
姚沁這才點頭:“倒是想去,就是怕你無人照應。”
“我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倒是你,別走遠了,在集市略逛一下便可。”
“嗯,我不走遠,只在坊市里走一趟。”姚沁露出了笑模樣。
梁開濟穩住自己的笑意:“這世間多的是一期一會的事情,既然有緣在這里一停,千萬別錯過好風景。若是嫌麻煩,就花些銀子,找個可靠的知客解說一番。”
姚沁自然是連連說好,滿口答應。
雨日
翌日一早,吃了早飯姚沁便出門了。身邊沒了隨行的阿杏,她還怪不習慣的。
走至路口,忽聞背后傳來呼喊聲。
“阿沁——阿沁——”
姚沁轉身回望,便看見梁梁開濟手執一把長柄油紙傘走了過來。
應是追姚沁走得急扯到了背后的傷口,梁開濟疼得齜牙咧嘴,偏偏五官還皺巴巴擠在了一處,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
“你怎的來了?”
姚沁還以為梁開濟也要跟來,可是想著他背后的傷口,就有些不情愿了。
閑逛時,身邊跟著一個病人,便要處處照顧他、考慮他,難免不能盡興……
“今早起時,東邊便有朝霞。我怕萬一落雨,你淋濕了就不好了,帶把傘安心些。”
原來是為這個,姚沁突然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可恥。
“多謝了,我今兒不走遠,就在城里。”
梁開濟只當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繼而說道。
“過兩日等傷口結痂了,我陪你去城外走走,說是城東十里外,有一秋菊莊,這幾日菊花開得正艷。”
“好。”
梁開濟的熨貼恰到好處,既不讓姚沁覺得負擔,但又無從拒絕。不知道某時某刻,她就成了溫水里的青蛙。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無事的。”
“你先走,你走了我再回去。”梁開濟堅持姚沁先走。
姚沁執拗不過,便只能先走。出巷口時,她特意回頭看了看,梁開濟仍舊站在原地目送她。且見她回頭,更是露出了一抹淡笑。
姚沁說不上什麼感受,不可思議的感覺已經很淡了,只覺得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但細細咂摸起來,那感動里又有些警惕。
如今的梁開濟仿佛是浪子回頭,固然眼前的他千般好萬般好,可誰也不能保證他不會舊態萌發不是嗎?
姚沁的身影消失時,梁開濟的笑容才淡了去。等他走回小院,臉上已全然都是肅穆了。
一個人影從樹上一躍而下。
“屬下見過將軍!”
“起來吧。”梁開濟飲了一口茶,“都城里現如今是什麼情況?”
“自圣上龍體抱恙,便由三公輔佐太子監國。
各方勢力暗流涌動,但因著您的關系都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