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憨貨!平日里帶兵打仗的精明去哪里了?阿沁若真是有心和人糾纏,何必拿了書信給你來寄送!”
“既然交給你寄送,便是信了你!也是告訴你,讓你放心。你倒好,懷疑起姑娘家的清白了!”
“我今日若不是親眼所見,還可以怪阿沁眼高看不上你。現如今我卻是無話可說了,一個大男人拈酸吃醋不說,還這般要死要活的,可真是出息!”
姚沁瞥過臉去不說話,梁開濟頂著被打紅了的半張臉,有些不知所措。
“兒啊!人心換人心,你總是這般看待阿沁。防著她!圈著她!讓她如何與你能交心呢?”
“她雖說賜婚給你做媳婦,可她也是個有血有肉有心的女人,不是你隨意擺弄的物件兒。都怪我和你爹,太早同意讓你去軍營歷練。”
“打仗的陰謀陽謀全都學了精通,唯獨對著男女之情半點不通。這是你的媳婦,不是你的敵人、俘虜!你怎麼能這般對她!”
姚沁聽到這些話,兩世來積攢的委屈順著眼淚就傾瀉了出來。和安公主見她哭得傷心,忙把人摟在懷里安撫。
梁開濟也終于有了反應,他想說他沒有,他是對她兇了些霸道了些,可是絕無看輕她的意思。
喜麽麽站在一旁看得清楚,哪里不明白自家的小郎君怎麼回事。這就跟那不會收爪子收嘴的貓狗崽子一個樣。
總愛與人親昵、卻因為不懂而忘記收爪子,抱著人撒歡兒時難免抓傷撓傷了人。若是玩到一半氣惱了,還要親自上嘴咬兩下解恨。
這如何敢叫人靠近呢?他現在就是那狗崽子、狼崽子,喜愛姚沁喜愛得不得了,卻因為不得其法,總是傷害到她。
姚沁卻只當這人不尊重自己,不看重自己而不敢靠近,甚至懼怕他的靠近。一個追、一個躲。
好不容易追上了,卻又是總露出獠牙和尖爪。另一個逃得更快了,也躲得就更厲害了。
只愿今日公主的這番話,能讓自家郎君醒悟吧。
“阿沁,書信和信物都給我吧。我后日啟程回去,走水路快些。不出半月必將你的信物原封不動地送到。”
姚沁有些猶豫:“這不大合適吧?”
“娘親,確實不大合適。還是將信給我,我讓邸報官送回去。”梁開濟也開口。
和安公主哪里看不出他的小九九:“給你,最后送到哪兒還不知道呢。”
“喜麽麽,著人將針線婆子叫來。讓她將書信和這書一起縫在布兜里。”
姚沁一看,便知道這是和安公主給她信任呢,她心里說不出的感動和溫暖。
她將信件和書遞過去:“您不必麻煩了,我信您。”
“你信我,我自然不能讓你失望。這書信和書該縫還是縫起來。”
說罷,她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梁開濟。
梁開濟甚是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對于自家娘親的意思,他現在是完全懂了。
做完這一切,和安公主又留了姚沁吃飯,飯桌上都是她愛吃的。
“阿沁,我后日便回去了。回去前,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他了。”
和安公主指了指梁開濟又說:“他舊疾復發,一直未好。我走了以后,怕府里沒有能壓得住他的人。他便不好好用藥、休養。”
“我今日想將他交給你,讓他住到青山別院去可好?你每日幫我盯著他吃吃藥,別太操勞可好?”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姚沁剛受了和安公主的照顧,這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醒悟(二更)
梁開濟終是住進了青山別院,時至今日已有半月之余了。姚沁的心情自然說不上好,甚至有些壓抑。
她坐在院兒中的老樹下抬頭望天,天空被天井圍成了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她似乎又被囚禁了。
無助和壓抑感襲來,她知道自己再不能這麼無休止的頹喪和抑郁下去了。眼前的日子,往后的歲月總有法子過下去。
她叫來阿杏,在阿杏的陪伴下上山去了。再次走過山腳下的那眼清泉時,姚沁才注意到,這清泉早已被佃戶們打理出來了。
青磚圍砌起來的圓形池子里蓄滿了清水,池子里的清水又被引渡到外圍的四個大方池子中,此刻池子里堆放了許多新鮮的時令果子。
少女們、媳婦娘子們圍坐在一起說笑著清晰果子。一筐一筐新鮮的果兒,又被健壯的婆子挑去作坊里備用。
還有那準備飯食的娘子、婆子拉著驢車來裝水。小小的車斗里,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幾個空木桶。
姚沁路過,忙活的姑娘們紛紛打著招呼。對于姚沁身上發生的事情,她們不甚清楚。
只知道,往日來往的施大人成了駙馬,而姚娘子成了將軍夫人。比起以往的尊敬,這會子她們的態度里多了些畏懼。
這是尋常百姓,對位高權重者的本能的反應。姚沁也不在意,依舊笑著應了。
開在山上的園子,今年得到了很好的照料,看起來比去年豐茂多了。枝丫上掛著果子稱得上碩果累累了,個頭、色澤都比去年好了許多。
這一刻,姚沁抑郁許久的心終于在這里得到了疏解,她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