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只這一句說辭,和安公主卻是高興的。看似是拒絕,其實也是讓步。
“阿沁,我們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但我知道,內里卻是個有大成算的。一般的世家女未必比得了你,你注定與別個不同。”
“施彥這孩子,一看便知也不是池中之物。你們都注定要站得更高,走得更遠,我若是你,必定選擇與他在高處相逢。”
回去的路上,喜麽麽忍不住問和安公主。
“夫人,您為何要……”
“為何要說那番話,讓她有別的念頭?”和安公主笑著看了看她。
喜麽麽點頭:“您就不怕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心思,難道是不說便不生了嗎?與其讓她暗地里生了心思,不如挑明了給她講。”
“這又是為何?”
“姚沁這孩子,表面是最柔順不過了,可內里卻是倔強的。她與開濟無異于針尖兒與麥芒兒,只要碰到一處就針鋒相對。”
和安公主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今日若不走這一趟,消除了她心里的惱恨和不痛快,她如何能讓開濟靠近呢?”
“年少時的一見鐘情,若沒了平常日子作依托,早晚都是水中月鏡中花,中看不中用,只需一陣風就吹破了。”
“可日久深情就不一樣了。現如今不過是他二人本就相處不多,開濟心高氣傲不服輸,又給過姚沁和離書,依著姚沁肯看他一眼才怪呢。”
“可若是這二人能安安穩穩相處一段時日,自然就能看見彼此身上的好。還愁不能日久生情嗎?”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果然不假啊。夫人今日之作為,我可算真見識了。”喜麽麽不得不感嘆自己公主的良苦用心。
“兒女債,兒女債啊!”和安公主也是唏噓。
后來的幾日,姚沁果然在心里反復思量和安公主的話語。她氣色剛好一點,便馬上起身來到書桌前動起了紙筆。
可是提筆,她又沉默了。這封要寫給施彥的信,并不如想象中好下筆。她甚至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她小心翼翼下筆,又反斟酌遣詞用句,然而不過半日,地上就丟滿了紙團。
“姑娘……”阿杏看著反復紅了眼圈的姚沁,有些擔憂。
姚沁抬頭扯著嘴角一笑:“放心吧,無礙的。”
“姑娘,喝杯熱茶歇歇吧。我去將你的話本子拿來消遣。”香草將茶水放下,說這就轉身到了內室。
她抱起梳妝臺上的一摞話本子回到外間,姚沁眼看著她將書放在了桌上,卻只注意到了夾雜在其中的《風物志》。
她抽出《風物志》,一瞬間,她腦海中便閃現了許多他與施彥共同翻閱這本書的情形。
回憶很是美好,她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但又在意識到現實后,將笑容染上了許多苦澀。
阿杏和香草不敢打擾她,默默低著頭做手里的針線活。
姚沁愣怔半晌,便開始提筆抄錄起了《風物志》。她決定,這幾日將這本書抄完,然后再附信一同送給施彥。
她希望,這本書能喚醒施彥的生意和抱負,讓他能重新站起來。即使他們今生可能都無緣再見,但她仍然希望他過得好。起碼過得比自己好。
姚沁在屋里想念著施彥,施彥也同樣想念著姚沁。盡管他回來已經兩月有余了,但他的心卻永遠地留在情義鎮,留在了青山別院。
那天,他以赴死的心態喝下了兩杯酒,他本以為毒酒入腸,他很快便會毒發身亡。
然而當他第二天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已經在船上了。起初他還以為自己身處忘川之上。直到看見青川的臉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這個認知反而讓他更絕望,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死。既然沒有死,為什麼他又在船上,要帶他去哪里呢?
為他答疑解惑的是福全公公,他坐在床邊,看著被綁起來的她笑得頗為和藹。
“施大人不要介意,等到了都城,自然為你松綁。三峽奇險,為了安全起見,不得不將你綁起來。”
“為什麼?”他執著地要一個答案。
福全公公也不藏著掖著:“天家最受寵的公主,既不能失貞也不能守寡。”
“非我不可嗎?”
“非你不可。”
“若是我不愿呢?”
“這邊要問問施家有多少口人,這些腦袋可夠砍的!”
施彥更絕望了:“你以為公主嫁給我就會開心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必須嫁給你。”
施彥懂得了,天家的臉面和尊嚴遠比他的尊嚴、生死更重要。
隨后的旅程,如果不是必要的如廁、洗浴,他幾乎沒有離開過房間。
趙怡寧日日都來,有時是對著他發呆,有時是對著他哭泣,更多的時候她嘗試依偎在他的胸懷里取暖。
他表達過抗議,吐口水這樣的事情他也做過。但無論如何,她從沒有放棄。只是她的每一次靠近,他都會記憶起那日中了迷幻劑的丑陋樣子。
他像一頭畜生、牲口一樣在她雪白的身子上發泄欲望,趙怡寧哀嚎得猶如一頭母狼。
他原以為只有女性會受到這樣的侮辱,會為了了清白上吊、自殺……
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