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沁接收到梁開濟寬慰的眼神,心里的不安總算有所減少。或許是站在懸崖邊上,能救她的只有梁開濟。
無論這個時候梁開濟做什麼,她都得無條件地相信。
空氣逐漸變得焦灼,姚沁不自覺地雙手絞在一起,眼睛卻緊緊盯著梁開濟的背影。
最后不知道福全和梁開濟說了什麼,梁開濟微微點頭,交談便結束了。他轉過身來,一下子便碰到了姚沁滾燙的目光。
不可避免又是一陣疼痛,他數不清這目光在今天到底在他心底,留下了幾個窟窿了。
“梁開濟,你答應我的,這是承諾,你不能……”
“不能怎樣?”梁開濟打斷她,“你拿你的信任綁架我嗎,姚沁?”
“你捫心自問,你的信任真誠嗎?”
姚沁被問得啞口無言:“他是個好人……”
“我知道該怎麼做。”梁開濟忍了又忍,終于吐出這句話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施彥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上不斷呻吟地福琴,眼里幾乎沒有一絲光亮。
她的胳膊和腿該是都斷了,頭也因為被波及而不斷地向外冒血。
施彥心里閃過一絲快意,但隨之而來的是可以將他淹沒的悲哀和絕望。
趙怡寧已經醒了,她抱著腿蜷縮在床上,像是從來沒見過施彥一般。
“毀了我,公主很高興嗎?”施彥的話冷冰冰的。
趙怡寧瑟瑟發抖,泣不成聲:“彥哥哥,我……我不是要毀掉你,我只是太愛你了,我……”
“愛?你的愛原來就這樣的嗎?真是自私又骯臟,現在又沾了血……”
“彥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鬼迷心竅,都是秦芷蘭讓我這麼做的……”這一刻的趙怡寧,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恐懼得無以復加。
她永遠記得,她被福琴輕輕喚醒,還來不及接下福琴喂到嘴里,消除香味的藥丸時。
施彥從陰影中走出來,高高舉起凳子,在背后狠狠地砸向福琴的腿。清脆的骨裂聲,在黑暗中顯得尤為清晰。
福琴還來不及呼救吶喊,施彥又是舉起椅子重重砸在了她的頭上。她伸出胳膊去擋,胳膊也因此斷了。
那時候的施彥,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君子之風,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殺人犯。
嘎吱——
門被推開了,小太監執燈而入,房間里瞬間大亮了起來。
福全和梁開濟先一步跨了進來,姚沁則緊跟在后。看到屋內的光景是,姚沁幾乎要哭了。
但當她看到施彥,看到他好似安然無恙時,卻是松了一口氣般地望著他笑了,這是劫后余生。
施彥從人群里找到她,也笑了,那笑容一如從前清澈又干凈。
不過一瞬,姚沁看著他卻又是苦澀地哭了,那苦澀擰巴在臉上幾乎看不清五官。她替他委屈,這樣風光霽月的一個人,卻遭受這樣的踐踏。
她眼里全是他,看不到其他人,包括地上呻吟的福琴。
姚沁一步步靠近施彥,直到摸到他溫柔的臉龐,那痛苦的飲泣終于有了宣泄口,變成了悲鳴和哀嚎。
施彥伸出手抱住姚沁的腰,將頭埋入她的懷里,淚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衣衫。
姚沁撫摸著他的頭發,咬著嘴唇吞咽著淚水嗚咽。
她的施彥啊!她的愛人啊!
塵埃落定2
姚沁抱著施彥哭成一團,而秦芷蘭走進來看到躺在地上滿臉鮮血的福琴,直接驚嚇地尖叫了起來。
福琴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看著她,秦芷蘭頭一次失儀了,她踉蹌著跑過去,將福琴抱在懷里。
“福琴!福琴!”她無措地拂開福琴額前沾血的碎發,“你受苦了。”
“姑娘,不哭,福琴不疼。”福琴瞇縫著雙眼,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但幾次嘗試最終都失敗了。
秦芷蘭只覺得自己的心肝肺都絞在了一起,身體發疼,嘴里發苦。
“姑娘,福琴笨拙,沒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來生,來生福琴做牛做馬還來報答您。”
“別說了!別說了!救救她!求求你們救救她!”秦芷蘭的眼淚終于發自內心地流了出來,她望著梁開濟和福全公公。
“我認,我都認!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是我嫉妒姚沁,我恨她奪走了你的心,你的人!”
“我也想讓她嘗嘗失去愛人的滋味,我買通了廚子在飯菜里下了催情藥。又教唆公主用香露洗澡,這香露只有在用了催情藥之后才會散發出來,迷惑人的心智。”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梁開濟我求求你,救救她。”
梁開濟有些驚訝,沒想到這時候的秦芷蘭竟然還有重情義的一面。
也難怪,前世薛瑞珠生孩子時難產而亡,秦芷蘭被懷疑時,是福琴心甘情愿站出來幫她背鍋,替她赴死了。
梁開濟和福全公公對視一眼,便點了點頭。隨后梁開濟招呼了兩個隨從,將她送進了醫館。
福全公公站出來:“秦娘子,此事全因你而起。你教唆公主鑄成大錯,罪不可恕。但一切都得等陛下發落,現如今只能將你看管起來了。你可有怨言?”
秦芷蘭趴伏在地上又哭又笑:“芷蘭棋差一招,甘愿認罪,但我不服。”
說著她又抬起頭看著姚沁:“姚沁,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讓我痛失所愛,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