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趙怡寧嚷嚷著,如果太子哥哥送她回去,她就一路宣揚他是當朝太子。
噎得趙顯允一口氣險些沒上來,就在此時,他接到中宗的書信。
信中說,探子回報趙怡寧跟著他出宮了,若是遇到了,讓他照顧一二。就不要差人送回來了,萬一出了意外。
雙重壓力下,趙顯允只得硬著頭皮帶著這個祖宗巡游了。今日本不用借住在這里,可以到了青山別院,找到姚沁說明來意,再去縣衙住宿就好。
誰知道,昨夜趙怡寧突然來了小日子,這些日子以來,風餐露宿的。沒照顧好,受了寒涼。她腹痛難忍,不得已只得借宿在了寺廟了。
“怡寧,哥哥雇船送你回都城可好?”
趙怡寧最近也是吃盡苦頭,這會子也不再堅持了:“嗯,我聽哥哥的。”
趙顯允見她終于肯聽勸,也是松了一口氣。忍不住上前一步,撫摸著她的頭。
“好些了嗎?”
趙怡寧畢竟是個姑娘,聽到這樣問不免還是有些羞怯,盡管問話的人是自己的親哥哥。她沒說話,只點著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那好,明日我先去青山別院找那姚娘子,再去縣衙一趟。等回來,我便安排送你回去的事宜。”
“但你要聽話,答應我,明日乖乖的。切莫再要亂跑了,萬一闖了什麼禍,或者遇到什麼歹人,哥哥可就鞭長莫及了。”
趙怡寧見他又開始念叨,頓時又失去了耐性:“哥哥,你好啰嗦啊。這里是佛門凈地,哪里會有什麼歹人。我又怎麼會闖禍呀。”
就是因為你,即使在佛門凈地,我都害怕你闖禍。趙顯允想是這般想,但到底沒敢說出口。
見她牛脾氣又上來了,也再多說什麼了。
只走前對著送他出來書雁囑咐:“照顧好你家主子。”
翌日一早,施彥和姚沁用了早飯,便登車前往南麓寺了。只是他們的車剛駛出莊子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便相互對望一眼,徒步沿小路向南麓寺跟去了。
因著施彥要陪姚沁前去,就沒有帶著阿杏。這會子只有兩人在車里,施彥便大著膽子將姚沁的手抓握在手。
姚沁本還有些矜持,但當馬車顛簸起來時,她不小心撲進施彥的懷里。兩人實實在在地貼合在一起時,那羞怯感莫名就消失了。
反倒滋生了更多的渴望。施彥同樣也是,只有當姚沁在她懷里的這一刻,他才實實在在地覺得擁有了她。
馬車一路行進,當日頭越過樹梢悄悄南移時,就到了南麓寺的山腳下。南麓寺在半山腰,上下皆是階梯,車馬都不能上去。
馬車停穩當時,施彥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姚沁,先她一步下了車。姚沁則是等施彥的手伸過來時,才弓腰除了車門,踩著小凳子下了馬車。
始一下車,便有滑桿轎夫圍上來詢問,可要坐轎子。說是轎子,其實不過是簡易的竹竿編成的座椅,頂上扎有斗篷罷了。
姚沁笑著謝絕了,這些人也不追問,只散開來,去問下一個人。
滑桿轎夫剛離開,就有叫賣的小販圍上來賣香火和鮮果、鮮花,姚沁倒是掏錢買了一些,準備拿到寺廟里供佛。
從山下到南麓寺,階梯共999階,好在山不高,坡也不陡,爬起來也不至于艱難。兩人幾停幾歇,用了月末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剛一到廟門,就有一個小沙彌上前,合掌相問:“施主可是姚娘子?”
“正是。”姚沁趕忙回禮。
小沙彌從容說道:“方丈讓我在此等候,請二位施主隨我一起前去,方丈特留了位置施主。”
施彥和姚沁對望一眼,便跟著小沙彌踏進了廟門。南麓寺香火鼎盛,此時人來人往,但無一例外都帶著肅穆和虔誠。
今日方丈開壇講佛,香火比往日更盛。施彥和姚沁都跟著添了些香油錢,又將貢品轉交給小沙彌,供奉在大殿內。
今日方丈講的乃是《金剛經》,當講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時”,姚沁只覺得心中大震。
她懵懵懂懂中突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現實,就像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呢?也許她此刻已經死了,這不過是死前的剎那意念。有或許那前世,也是夢中的恐懼呢。
都說佛法無邊,這一場佛法的講解,姚沁似乎全聽進去了,又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直到施彥輕輕搖晃她,呼喊她的名字時。
她才猛然驚醒,而另一側方丈含笑望著她,仿佛看透了一切。她掩下眼中的驚慌,走上前:“惠安師傅。”
“阿彌陀佛,姚施主。不知今日佛法,姚施主可有賜教?”
姚沁忙擺手:“師傅言重了,師傅講得極好,我都聽入迷了。”
惠安師傅但笑不語,倒是施彥接過話去,和他相談甚歡。直到日升中天,小沙彌前來喊人用素齋,這話才勘勘結束。
“姚施主,一切有為法,如夢亦如幻。人生不可捉摸,且走下去,莫要刻意為之。”姚沁轉身的剎那,惠安師傅的話在耳邊炸開,直叫姚沁心緒難安。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看穿了,他說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