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辰了?”梁開濟平復了呼吸,摸了一把汗水掀開被褥下床。
柯吉上前服侍:“卯時剛過。”
“我聽見營里的號聲,看樣子已經準備好,就等著開拔了?”梁開濟就著小丫鬟遞過來的溫熱軟帕,凈了面,“馬匹可備好了?”
“將軍,都已妥當。”
“那便走吧!”梁開濟套上鎧甲。
柯吉跟在身后:“將軍,可要去向老夫人和公主辭別?”
梁開濟頓了一下,隨后深深嘆了一口氣:“罷了,只會徒增傷感和不舍。”
梁開濟率兵浩浩蕩蕩出了城門,行至城外二十公里外,天才大亮。忽然,背后傳來急促的呼喊聲。
梁開濟停馬駐足向后一望,才發現竟是秦府的馬車。
秦芷蘭等馬車一停,就急急地在福琴的攙扶下跳下了馬車:“將軍!”
“芷蘭?”梁開濟跳下馬,皺著眉開口,“你怎的來了?太傅可知曉?”
秦芷蘭有些嬌羞:“還來不及稟明父親,聽說你已出城,我便急急地追趕了上來。”
“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冬衣,還有一副護膝,牛皮里綴了羊羔絨很是暖和。還有幾瓶止血的藥粉,你都帶上。”
梁開濟看著她溫柔嬌羞的模樣,突然有些恍惚地想起了夢中她的,也是這般模樣,只不過卻藏著深沉和森然。
他的手仿佛僵住了,遲遲沒有伸出來接下這些東西。秦芷蘭不明所以地抬眼瞧了瞧他,他眼里的疏離和探究,便落在了秦芷蘭的眼里。
那探究一瞬間寒了她滾燙的心,場面一時有些靜默,但她很快調整好:“將軍?”
梁開濟抱著拳干巴巴地道了謝,隨后示意柯吉接下這一包衣物:“天冷了,芷蘭你先回去吧。
我差兩個人護你……”
“不用了,開濟!”秦芷蘭打斷梁開濟的囑咐,喊著他的名字,“是我考慮不周,倒是給你添了麻煩,我這就回去,你千萬要保重身體!”
梁開濟有些說不出話來,又有些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懊惱,一時間也只能干巴巴道:“芷蘭,多謝你。”
秦芷蘭扯著嘴角笑了笑,轉身回到車上,放下了簾子,囑咐馬夫趕車回轉去了。
她倚靠在軟枕上,雙目緊閉。她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梁開濟流露出那樣的戒備和探究。
“你回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兩日梁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福琴一邊應下一邊幫她揉腿:“姑娘,將軍今日的疏離定是受了他人的挑撥,您說會不會是那薛娘子?”
秦芷蘭睜開眼,沒有回答。她心中也是這般思量,定是薛瑞珠進了什麼讒言,才讓梁開濟對她有了防備。
如若不然,怎會有人的態度在一夜之間有這麼大的轉變呢?若真是薛瑞珠做了什麼,她秦芷蘭定然不會饒了她的。
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她既然能讓她生,自然也能讓她死。孩子嘛,換一個人也是可以生的!
馬蹄聲噠噠地響著,帶著車輪骨碌碌地向前轉動,雪地上只留下兩條深深的車轍。但轉眼間,又被落下的大雪覆蓋住了,不留一點痕跡。
當夕陽褪去殘紅時,福琴才從外歸來,她脫掉斗篷走進院兒里,也不搭理其他小丫鬟的問候,徑直上前敲響了秦芷蘭的房門。
“福琴吧?進來!”
福琴推門而入,就見秦芷蘭正伏案繪畫,畫布上正是今日梁開濟停馬駐足回望的樣子。
梁開濟一身戎裝,意氣風發地騎在高頭大馬上。雪林白茫茫一片,他一身銀甲更顯冷冽,身下的黝黑駿灑出的熱氣,也在寒冷中凝結成了白霧。
“如何了?”秦芷蘭擱下筆。
福琴順手凈了一塊帕子替秦芷蘭擦洗受傷的墨跡:“果然不出姑娘所料,昨夜里薛瑞珠在雪中候了將軍一個多時辰,不曉得說了什麼,只知道將軍后來托人照拂她一二。”
“哼!”秦芷蘭不屑一笑,“當真是秋后的螞蚱!給咱們的人遞個話,不安分的人,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而此刻的薛瑞珠,正沉浸在梁開濟歸來,她成功復寵的美夢里。全然不知道,危險正悄然靠近。
求親
大年初三,姚沁才從雷勇口里得知了匈奴來犯,梁開濟奔赴西北抗擊賊寇的事情。
說來其實本沒有什麼相干,只是雷勇感念姚沁雪災前善意的提醒,特意趁著過年前來拜訪。
“姚娘子,這次多虧了你呀。”雷勇飲了一杯酒,不無感慨地說,“那日,我們本打算在年前上山圍獵一次,若不是您及時使了人來說,我們一準兒困死、凍死在山里啊!”
“是雷大人福大命大,消息不早不晚,就在您上山前送到,這我可是算不準的。”姚沁推諉道。
雷勇更是開懷:“這兩日雪消融了,你猜怎麼著,將士們上山查探情況,愣是白撿了幾匹凍死的狐貍。”
“也白得了幾張好皮子,我們一群大老爺們,也無甚用處,索性都給了姚娘子做謝禮了。回頭您找人將皮子熟了,做成斗篷,是既漂亮又暖和!”
那幾張狐貍皮姚沁已經見過了,雖說是雜色,毛質卻極好。
油光水滑,做成大氅是再好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