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廣點頭應下。
“對了,柴火一定要備足了,若真有雪災,火墻暖床都要燒火的。另外,辦妥這些,你再去東大營走一趟,務必讓雷勇知曉此事。”
姚沁思前想后,將能考慮到的,全都說了。方廣一一記下來,正轉身要走,突又想起一件事。
“姑娘,二旺幾兄弟也都學了砌暖床、火墻的手藝,這幾日可準他們去城里攬活?”
姚沁一愣,顯然沒想到這一茬,略一沉思:“也別去攬活了,讓他們幾人去衙門里找施大人。施大人自會有安排,這工錢從我賬上走。”
“行,我這便去安排。”方廣看了一眼香草,隨后轉身大步離去了。
香草掩下羞怯,上前一步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姑娘,歇一歇。著急忙慌的,臉都紅了。”
姚沁這才松了一口氣,但心里依然有些忐忑,生怕有什麼事情想漏了。
施彥忙活半天,連喝一口水都顧不上,當二旺等人找來時,他正伏案翻看呈上來的危房登記冊子。
但凡登記到這個冊子的房屋,便說明是沒有辦法抵御風雪嚴寒的。細細數來,竟有半百戶人家......
這可愁壞了施彥,百來戶人家,一家若是五口人,也得二三百人。這也僅是一個青崖鎮的鎮子里,鄉間的村子呢?又該如何?
因而當二旺表明來意時,施彥只覺得松了一口氣,百姓有救了。
“你們姑娘讓你們來時,可說了什麼?”
二旺盡管瘸著腿,但精神頭卻極好:“只說讓我們聽大人您的安排。”
施彥激動得連喊幾聲好,而后親自帶著幾人前往一戶貧戶家中,并讓人將城中大小泥瓦匠都喊來。
讓他們親眼看著如何砌暖床,二旺等人干脆利落地和泥、砌磚,周圍的泥瓦匠直勾勾地看著,光明正大地偷師。
一個時辰,便都學會了這手藝。施彥也不耽擱,著人帶著這些泥瓦匠分頭行動,先給這些危房人家逐一砌墻。所有費用,皆由衙門撥款。
而后的一天里,這些危房人家,不但加固了房體,暖床也都燒了起來。施彥視察一番,確定勉強可防御雪災,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氣。
泥瓦匠們,修葺完這些暖床,就開始走街串巷地在各家各戶砌暖床,趁此機會小賺了一筆。
當一切準備停妥,已經是五日之后,盡管雪災還未來臨。但寒風卻是一日凜冽過一日,就連集市上都少有人走動了。
溫度持續降低,若要外出,哪怕是穿著厚重的皮毛大氅,依然凍得人直打哆嗦。家家戶戶索性都窩在暖床上不出來了。
好幾日來,施彥忙得后腳尖兒打前腳根兒的,甭說和姚沁見面了,就是睡覺都是合衣而眠。好在青川照顧周到,每日湯湯水水從飯館子里提了來,倒沒叫施彥生病。
大雪是在三日后的旁晚降臨的,鵝毛大的雪,打著旋兒從天兒降,大人孩子攏在窗邊向外望。
姚沁抱著暖爐在窗邊向外望,院子里的紅梅愈發嬌艷。姚沁有心做一味蜜漬梅花茶,卻又不忍心將這初綻的臘梅攀折下來,只盼望有風將它吹落,再撿起來留用。
然這一場雪突如其來,將滿枝滿椏的梅花覆住,又叫她的念想落空了。
雪災
起初,雪下得極溫極溫柔,洋洋灑灑如柳絮楊花。
緩緩將山嵐密覆蓋,霧靄中的密林隱隱透著幾分青綠,更顯深幽靜謐。
誰知等入了夜,那雪就一片一片的有了分量,砸下來的速度委實不慢。不消片刻,竟將整個山坳都裹住了,人世間瑩白一片。
難得見到雪,姚沁和香草二人興致一來,便掀開門簾走了出去,誰知走進院里才發覺積雪已經莫過小腿了。
嬉鬧了半晌,回到屋里等身子回了暖,姚沁的擔憂勁兒才上來。這會子,怕是施彥正四處奔波呢。
姚沁想得沒錯,這會子施彥確實正四處奔走呢。因著衙役都被分派出去了,衙門里人手不夠,施彥干脆自個兒上陣了。
他帶著青川和兩個衙役,去了城南的城隍廟。那里臨時改建了一個義莊,只為無家可歸的拾荒者和乞兒有個安穩的去處。
姚沁早在三日前,就使人送來了衣食被褥,好在吃穿不愁。空蕩蕩的城隍廟里,也不適合搭建暖床,只架起了幾個火盆子。
前幾日,這些乞兒倒是個個都出去拾柴火,城隍廟的院兒里堆疊起兩人高的柴火堆,這會子也不怕沒柴燒。
施彥卻又擔心,這些人不注意,再將柴火都點了,起了火災不說,燒了房子可就再沒地兒可去了。
然而,等施彥到了城隍廟,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他推門而入,就看見幾個碩大的火盆子架在廟宇的各個角落,將屋子里熏烤得暖融融的,照耀得通明。
想來也是,這些人平日里混跡街市各地兒,若是沒幾分巧妙心思哪里活得下去。都說患難見真情,這些人本就有些野生的義氣,這當口也都是施展了出來。
在說得上話的老人的指點下,生活做飯、掃雪劈柴也是有模有樣、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