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廣并張河護在左右,唯恐出了亂子。
青山別院一派喜慶熱鬧,遠在縣衙的施彥卻是緊皺眉頭,望著窗外陰暗的天發呆。
“大人。”青川推門而入,手里正提著一食盒。
施彥回過神來,走到飯桌前:“可去請宋司天了?”
“宋司天去山上了。”青川拿出飯菜勸解,“大人,你先放寬心,一切都還未定呢。”
“哎,我如何能放寬心?宋司天本就是欽天監的人,如今只是致仕了,他說的話哪怕只有三分,我也要全信的。”
施彥在都城時便與宋元岐有些交情,前些日子他致仕歸鄉。施彥特地設酒款待,他便說看天,今冬怕是有雪災。
西南一帶的冬日向來陰冷,但極少下雪,若是下了雪必定是遭殃的。如今他剛上任,一切剛剛步入正軌,還來不及發力,便因著雪災讓一眾百姓落難,甚至逃荒……
在任上發生這樣的事,再怎麼找借口也是難辭其咎了。想及此,不免又嘆了口氣,飯菜也吃不下去了。
雪災1
翌日一早,宋元岐夜觀星象歸來,便趕緊使人告知施彥,今冬必有雪災,早做準備。
聽到這話,施彥便有些坐不住了。當即修書一封,著人快馬加鞭送與州府的上峰。又將衙門里的人都召集起來,安排部署。
先是確保糧倉不受損,倘若真的雪災,要先保證老百姓有飯吃。而后,又和師爺一起寫了告示,貼在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及城內各處。
將或有雪災一事告知,囑咐城中百姓多備糧食、衣物以預嚴寒。消息一出,城內百姓多是將信將疑,但無論如何,都在冬日的儲備糧上多存了一成。
煤炭、衣物等也都買的比往日更多些,總之有備無患。
以防店家趁此機會哄抬物價,導致普通百姓無法購買,施彥還特地寫明,不得肆意哄抬物價,違令者,重罰。因此,總算沒有鬧出什麼亂子。
縣衙人手不夠,他只能又從巡檢司調撥了人來,去往城中各坊市巡視,務必通知到各家各戶防御嚴寒。若是有那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家,也都一一記錄。
這還不算。其余所轄的各個村落,也都派遣了人去通知。讓家里有獵戶的,或者上山打柴的,都不準再進山。
雪災何時來,施彥心里也沒有譜。只能盡快安排一切,力求做多面面俱到。
姚沁得知此事后,突然想起,前世確實有這一回事。這一年是下了大雪,大雪三日才停,對于向來不怎沒下雪的西南來講,真可謂天大的災難。
盡管施彥做了十足的準備,許多貧戶的房子也都被壓垮了,凍死了好些人。
姚沁臉上凝重的表情讓香草和阿杏都有些疑惑:“姑娘?”
姚沁猛地抬頭:“香草,去將方廣給我找來!”
香草上一次見姚沁這般緊張還是從山匪手中逃脫那一次,如今姚沁又這般緊張嚴肅,事情定然十分要緊。
她顧不上多問,放下手中的活計就向外奔去。寒風呼嘯,刮在臉上像是刀子似的。香草呼出的熱氣,轉眼都成了一片白霧,阻擋了她的視線。
就在手腳都快僵硬的時候,她終于到了方家小院兒。
聽到有人敲門,方廣也有些詫異,自從二旺他們搬走,極少有人再來登門了。
這會兒敲門聲不斷,顯然來人很急,這就引得他不得不多想。
一邊想著,一邊大步走去開門,當瞧見門外是凍得滿面通紅的香草時,愣了一瞬就趕忙將人拽了進來。
“不進去了,姑娘找你呢。”
方廣只當沒聽見:“不是給你弄了件兔毛夾襖嘛?怎的不穿上?”
“屋里熱,穿了出汗。也沒預料要出來......”香草任由方廣將她拉近屋,將手攥在手里搓熱,“快去吧,姑娘等得急。”
“什麼事,這般著急?”翻找出一個陶罐,在里面倒上些溫熱的水,塞進香草的手里。
香草猝不及防被塞入一個熱水罐,只覺得心里頭火熱火熱的:“約莫是雪災的事兒。”
方廣心里多少有些了然,也知道這事兒定是十分緊急,便不再耽擱,帶著香草就朝著別院兒走去。
來到后院兒時,姚沁正對著張河囑咐著:“一會子,你多帶些糧食去南庵寺去瞧瞧,萬一雪災了,少不得又要請僧眾們幫襯。也不知上次你帶人修的暖床如何了?”
“放心吧,姑娘。前些日子我去看過了,一切都好。師傅們說,有了暖場,冬日里打坐都心靜了三分呢。”
“那就好,那就好。”姚沁連連點頭,“總之多帶些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張河知曉姚沁的打算,南庵寺盡管是出家人的地方,但一旦遭遇災厄,這些平日里不理世俗的和尚,反倒會挺身而出。
這大雪災若真是嚴重,少不得有人要去避難。佛門凈地向來清苦,若真是去避難,怕是吃喝都成問題。若是提前送些糧食過去,度過難關的可能性更大。
送走了張河,姚沁趕忙又轉向方廣:“你也且帶幾個兄弟,多拉一些糧食去新莊子瞅瞅,囑咐那些人莫要上山了。
過年的貨物,這一兩日備齊莫要再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