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世間,家家戶戶皆能如此,又有何愁。
香草出門送走方廣,便看見有儀仗隊來,但見駕車的是青川更是一頭霧水。施大人這般是為何?
她急走兩步上前:“青川小哥,這是?”
“香草,趕緊喊姚娘子出來接旨吧,圣上的旨意!”青川跳下車。
香草有些愣怔,圣上的旨意,給她家姑娘的?
施彥下了車看著香草笑著點頭:“確實如此,快去叫你家姑娘出來吧。”
香草這才如夢初醒,也不敢耽擱,轉身向著內宅跑去。
“姑娘!姑娘!”香草剛進了門就忙不迭地喊開了。
姚沁正在備香囊,聽見香草驚慌的呼喊,也嚇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走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
阿杏也是緊張地望著她。
香草忙擺手,平復呼吸才開口:“圣上來旨意了,施大人在外請您接旨。”
“接旨?”姚沁也是不明所以。
“姑娘,你出去就知道了。”香草上前幫姚沁理了理衣服和頭發。
姚沁就這般帶著滿肚子疑惑走到了大門,看見施彥正站在門口望著自己言笑晏晏。身后跟著幾個,穿紅的小廝。
施彥從侍從捧在手中的盒子里拿出明黃的軸卷,姚沁見狀趕緊跪在地上。施彥順勢宣讀了圣旨。
原是感念姚沁提供藥方救助梁開濟,特賜“良善”娘子的稱號,又令賜黃金百兩并良田千畝。
姚沁驚訝極了,這些事情定是梁開濟告訴圣上的,不然怎會有如此大的獎賞。
行賞措辭都是以姚沁本人的名字,并未冠上梁開濟的姓氏,這就是表明圣上不承認二人的婚事,要以此方式換取姚沁的守口如瓶。
姚沁松了一口氣,她今日來的心神不寧瞬間消散了個干凈。施彥反比她更開心,他深諳權力場里的說辭,更懂得圣上此番作為的深意。
香草將圣旨收好,又叫來張河將御賜的匾額掛上去。不多會兒,姚沁得了圣上封賞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佃戶及相鄰的村子。
佃戶們紛紛跑來祝賀,并在御賜的匾額下磕頭。香草吩咐了張河,但凡來道賀的,都給幾個賞錢并一把糖果。
小孩子們見了都歡歡喜喜地上門道一聲喜,得一把糖果和三四個賞錢就歡呼著離開了。一時間青山別院門庭若市。
進了屋,阿杏和香草便忙著擺飯,姚沁和施彥對坐著飲酒。酒是一月前做的果釀,今日才開封。
“這果子釀如何?”
“爽口!”施彥放下酒盅對著香草:“換個大盞來!”
施彥的高興表露在臉上,姚沁見了也歡喜,但見他如此豪飲不免有些擔心:“雖是果子釀,喝多了也傷胃,你且用些飯菜。”
“無礙,再飲一碗。”施彥接過香草遞過來的酒盞,親自又滿了一杯,“聽聞前朝詩人騷客便極愛飲這黃柑釀,沒想到如此爽口。”
“大人也曉得黃柑釀?”香草替姚沁布菜倒酒。
施彥點頭:“在一些逸聞趣事中聽聞過,說是要用新鮮的柑橘來做,到底如何做確實不曉得的。”
“做來也簡單,不過就是新鮮的柑橘洗凈搗碎,佐以糖冰發酵月余,取出過濾后再封好過濾二十天,便得此酒了。”
“竟如此簡單!”施彥忍不住驚呼,“豈不是人人都可釀造?百姓家亦可做了換錢,怎的不見人做?”
“你這可是何不食肉糜了。”姚沁笑著看他,“且不說釀造手藝,就是糖冰又有多少人可以得?制糖的法子又有多少人會?”
施彥忍不住惋惜,這樣好的生意經,百姓若是懂得一二,屋前院后多植幾本柑橘,年年釀了酒換錢豈不美哉。奈何但這糖冰就不是一般人可得的東西了。
“你也莫要嘆氣,這制糖的法子我倒是懂得一二,只是騰不出人手來制作。咱們西南不缺甘蔗,若是能順利做出來,這黃柑釀的生意倒是做得。”姚沁有些得意。
彥想的卻是卻是另一層,他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遂站起來:“阿沁!我有一事相求!”
姚沁愣了,定定地看著他,滿腦子疑問。
不太平的中秋夜
吱嘎——吱嘎——
天色將晚,兩輛馬車一前一后行駛在官道上。馬車上挑起的燈籠,引來了不少飛蛾,有那不小心落進去的,反燒了個粉身碎骨。
姚沁透過飄飛的簾子望著這一幕,不僅有些心驚。明明已有殉火者,但卻擋不住飛蛾的前赴后繼,死亡成了一件榮光的事情。
“彥哥哥,你說它們明知道這般會死,為何還要飛撲上去?”姚沁托腮凝望著燈籠。
施彥坐在她的對側,并看不到車外的光景,只是望著她:“你覺得它們又蠢又笨?”
“倒也不是,只是覺得太過貪婪。為了一抹余溫命都不要了,真是可憐。”
施彥啞然一笑:“阿沁定然聽說過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世間所有的事物都不能以偏概全的。”
“你覺得飛蛾貪婪可憐,可飛蛾卻覺得這是此生唯一的追求。即使是明知道前方是死亡,這樣的追求也沒有后果,但仍甘之如飴。”
施彥說這話時,臉被車內的燭光映照著。泛著明晃晃的紅暈,眼睛里黑白分明,那堅定和坦然姚沁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