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都忘記了彼此最初的目的,只覺得眼前人好似畫中來。當姚明義的咳嗽聲在身后響起時,兩人才匆忙移開了視線。
自那以后,姚沁多了一個彥哥哥,施彥心里住了一個阿沁。
“彥哥哥……”姚沁夢囈著醒來,卻只看見頭頂的青紗帳。
這是哪里?
她驚得一骨碌爬坐起來,卻弄疼了磨破皮的雙手。哀嚎引來了守在外間的香草和阿杏。
“夫人!你醒了!”兩個人歡喜不已,一個忙著端茶,一個忙著倒水。
姚沁不確定剛才是夢境還是現實,她試探開口:“這是何處,我怎麼在這里?”
“夫人且安心,這是施大人自己的別院。”香草扶著姚沁喝了一盞茶。
施大人?果然是他,是彥哥哥!剛才的一切不是夢,是真的。
姚沁心里忍不住泛起了蜜:“彥哥哥,如今在何處?”
“施大人衙門去了。”阿杏翻看著姚沁包扎得密密實實的雙手,“夫人,你這幾日可不許動手了。郎中才來上的藥。”
香草看著姚沁滿是春意的臉,有些惴惴:“夫人,咱們先下可要回府?”
話音一落,姚沁的面色便暗淡了下去:“可有人去尋咱們?”
“不見有人來尋……”香草猶豫著說了出來。
姚沁沉默了,即使對梁開濟始終沒有什麼期待和念想,但聽到這些還是不免有些齒冷。三條活生生的人命,他竟毫無動容。也不知,那薛瑞珠如何說得……
薛瑞珠眼看著馬五載著姚沁上了山路,立馬命人折返。她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前思后想著如何說與梁開濟。
卻是沒想到,回到家中時,梁開濟竟已經離開了。
她拼命壓下上揚的嘴角,真是猶如天助。
“瑞珠小姐,怎的你一個人回來了?”柯吉心里有些怪異。
薛瑞珠登時換上衣服欲泣的模樣模樣:“路上,我也不知道那一句話惹了夫人不高興。她命我不許跟著……”
柯吉心里有些猶疑,卻聽那青兒憤憤道:“我們小姐不過是說了一句‘夫人久居田園,可有什麼趣事兒?’,那沁夫人就冷了臉……”
“混賬東西!住口!夫人也是你能編排的!”薛瑞珠裝模作樣呵斥。
柯吉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掃過,這種沒腦子的話,實在不像八面玲瓏的薛小姐所說。但是聽了這嘲諷的話,趕走兩人的舉動倒是很符合新夫人的做派。惹惱了她,連將軍的臉面都不給的。
這般想來,柯吉便認定這一切不過是內宅婦人的爭風吃醋,便沒有多想。喚來院兒里的管事,將梁開濟留下的信件等一并交給他,就帶著薛瑞珠追趕梁開濟去了。
看著落在身后的梁府,薛瑞珠徹底松了一口氣。她心里認定姚沁已經葬身崖底,即使后來梁開濟追究起來,也是無跡可尋了,自然也查不到她的頭上。
她的手輕輕撫摸過肚子,決心在這件事情被知曉前懷個孩子,到時候即使懷疑了她,就是憑著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能在將軍府站穩腳跟。
有了孩子,再與老祖宗吹吹耳邊風,得一個貴妾的名頭也不是難事。
青山別院
衡量再三,姚沁決定還是先回梁府。
馬車吱吱呀呀地行走在官道上,月光如水,涼透了整個秋夜。
黑夜的靜謐和清冷,使得姚沁起伏的心緒終于歸了位。
暫擱下施彥,她理智回籠,才開始思量眼下的困境。
她有太多的問題和不確定。今日遇險,梁開濟是知還是不知呢?若是知道,為何不見人來尋?亦或是尋了,卻兩廂錯過?照此情形,如今回了梁府,又該作何說辭呢?
若是不知自己遇險,那薛瑞珠又是如何遮掩的呢?若是她真的遮掩了,又是如何敘述這件事的呢?
自己是照實了說,還是咽下這口氣?這幾日的相處,足見梁開濟對薛瑞珠的寵愛。自己已是拿了放妻書的,于梁開濟來說便是個外人。
若是照實了說,梁開濟信不信呢?若是信了,會不會為了一個外人嚴懲寵愛的薛瑞珠?若是不愿,自己又該如何?
若是不信,薛瑞珠哭訴喊冤,梁開濟也自是心疼薛瑞珠,到那又會如何對待自己?難道真的要打落了牙齒和血吞,咽下這口氣?自此他走陽關道和她走獨木橋?
可是今日命懸一線,幾乎葬身匪手,前世舊仇,今日新恨讓她恨不得生吞了薛瑞珠。放下又談何容易?
“太太,到了!”車夫的聲音驟然響起,切斷了姚沁紛飛的思緒。
香草看著深吸一口氣的姚沁,有些擔心:“夫人......”
“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心里自由成算。”姚沁扶著她的手,踩著馬凳下了車。卻只看見,立在門口東張西望的王管事。
王管事見姚沁歸來,喜不自勝,連連喚著夫人遞上了書信。
姚沁看到管事呈上來的書信和銀兩,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又恨又無力!她怎麼也沒設想過是這個結果。
好似自己做足了迎戰的準備,敵人卻沒來,不但沒來,自己還得獨自對空飲恨!罷了!再相見便是路人了!
姚沁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翻涌:“香草、阿杏,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咱們去青山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