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雋點點頭,掃碼付了款。
收銀員取出蛋糕,準備拿盒打包。
周雋忽然說:“我就在這里吃,可以請你給我一根蠟燭和一只打火機嗎?”
收銀員奇怪地看了看他:“那我得找一下。”
周雋抬頭看了看店里的掛鐘:“我有點趕時間,麻煩你。”
孟疏雨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距離十一月五號過去只剩五分鐘了。
收銀員彎身下去,打開柜門翻找起來。
周雋站在那里,垂在身側的手攥起又松開,松開又攥起。
孟疏雨不知怎麼也在門邊著急起來,下意識摸了摸口袋。
可是她的口袋當然不會有蠟燭和打火機。
時間只剩下兩分鐘。
收銀員終于直起身來:“找到了,您要的蠟燭和打火機。”
周雋匆匆跟人道了聲謝,轉身走到便利店的空桌子邊坐下來。
孟疏雨往墻邊躲了躲,藏在昏暗里繼續看著他。
看他用打火機點燃那根細細的蠟燭,然后把蠟燭往那塊小小的三角慕斯蛋糕上插。
因為急切,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蠟燭油在晃動中滴落下來,砸在他的手背。
孟疏雨一口氣提上來,卻見他毫無所覺,插好蠟燭之后很快交握起雙手。
收銀員像是到這一刻終于知道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趕時間是為了什麼,悄悄走到墻邊,替他關掉了店里一半的燈。
便利店里半邊明半邊暗,他就那樣靜靜坐在光影交錯的地方,低下頭閉上了眼,眉心微微皺起,像在心里認真說著什麼。
孟疏雨皺起眉頭,慢慢走了進去。
短短三米的路,卻花了她整整十步。
無聲站定在周雋面前的那一刻,周雋恰好睜開眼,抬起頭來。
他怔愣思索的神情告訴孟疏雨,他確實有些醉意,但或許還不算醉得太重。
因為下一刻他似乎反應了過來,忽然看著她失笑喃喃:“真這麼靈驗……”
孟疏雨眼睫一顫,眉頭卻擰得更緊:“……許什麼愿了?”
一個從來不過生日的人,在他二十八歲生日這天的最后十五分鐘,從只有他一個人的家里奪門而出,走進一家簡陋的便利店,買了一塊十二塊錢的三角慕斯蛋糕,趕在最后一刻點上了蠟燭——他許了什麼愿?
周雋從座椅上站起來,對她笑了笑:“我不怎麼過生日,你別讓我上當,不是都說生日愿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在單曲循環周杰倫的《楓》: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我點燃燭火溫暖歲末的秋天/為何挽回要趕在冬天來之前。
第41章 怎麼可能
他的疲憊和醉態掩飾不住地掛在臉上,注視著她的眼睛卻在笑。
孟疏雨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周雋。
應該說她從來沒見過誰在她面前有這樣復雜的神情。
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周雋看她的眼神不是簡單的意外或者驚喜。
更像是他背著重重的行囊,孤苦伶仃地在沙漠里找了一路水源,直到體力耗盡,連絕望都發不出聲音,只剩認命的關頭忽然看見了一片綠洲。
他的眼睛像在說,他得救了。
孟疏雨盯著他的眼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盯得太用力了,感覺眼眶酸得有點發脹。
沉默片刻,她輕吸一口氣瞥開眼去,低頭看向桌上那塊小得可憐的蛋糕,抿了抿唇:“你這樣會靈驗才怪……”
周雋順著她的視線低下頭去。
“許愿的時候把手握起來,不是讓你平放在桌上,是要舉高到下巴,”孟疏雨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卻放輕,“許完愿也不是這樣就好了,得把蠟燭吹滅才算數。”
她話音剛落,一陣冷風灌進店里,燭尖那點搖曳的火光倏地覆滅。
余煙飄散向風中,轉眼消失不見,只剩一截發黑的殘芯。
孟疏雨重新看向周雋面帶恍惚的臉。
真的沒人教過他怎麼許生日愿望。
怎麼會沒人教過他怎麼許生日愿望?
孟疏雨眉頭蹙緊的時候,周雋卻像被這風吹醒,目光往她敞開的外套一落,忽然上前攏緊了她的衣襟。
孟疏雨往后一退,起了個頭又僵住,低下頭去看周雋的手。
周雋動作很快地扣上她薄呢外套最頂上那枚羊角扣,再彎腰往下,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腰越彎越低,最后弓著背滯在那里,盯住了她的腳。
她的腳前半藏在毛絨絨的拖鞋里,后跟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察覺到他的眼神,孟疏雨抬手推了下他的肩膀,往后挪了兩步。
周雋直起身往四下望去,快步走到貨架邊拿起一雙保暖襪,到收銀臺結賬。
收銀員看了兩人半天早就看呆,愣愣掃了他的碼。
“麻煩幫我把蛋糕打包吧,謝謝。”周雋跟收銀員說了一句,轉身把孟疏雨拉到一邊。
孟疏雨順著他的力挪到桌邊坐下,見他拆開包裝,捏著襪子蹲了下來。
她眨了眨眼,一把擋開他的手:“……我自己來。”
周雋抬頭看她一眼,默了默,把襪子遞給她,站起身來。
孟疏雨后知后覺地發現腳后跟真的好冷,背過身匆忙穿好襪子,重新把腳塞進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