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周雋跟著常秋石往書案走去。
孟疏雨見爺孫倆討論書法去了,和談秦坐到了一邊的沙發,跟端來茶水的黃桂芬聊天。
這邊聊了幾句,一轉頭,見書案那頭常秋石把狼毫筆遞給了周雋:“你也好久沒給爺爺寫字了,今天剛好來上一幅。”
“您這突然一提倒把我考倒了,”周雋接過筆思忖了下,“我給您寫點什麼應應景好。”
孟疏雨擔心地望過去。
估計是不想爺爺奶奶問起,周雋來南淮之前特意扣實了襯衫袖扣,把紗布遮得嚴嚴實實。
所以常秋石應該不知道周雋手腕有傷。
孟疏雨想著給周雋解個圍,作出點不好意思的樣子說:“要不我來寫一幅?我小時候也學過毛筆字,不過就是好多年沒練了……”
“那敢情好呀,小孟你來!”
周雋看了眼走上前的孟疏雨,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寫字不礙事了。”
“哦,”所以周雋剛才不是想推托,而是確實沒考慮好寫幅什麼,“那還是你來吧,我寫得不好看……”
“一起吧。”周雋把筆遞進她掌心。
孟疏雨接過筆,還沒理解“一起”是什麼意思,周雋的手心已經覆上她的手背,跟她一起握過了筆。
人也站到她側后,捱近了她的后背。
孟疏雨心連著肝一顫,緩緩眨了眨眼。
……好家伙,毛筆字怎麼寫來著?
孟疏雨輕飄飄站著,心像懸浮到半空,手也不再受自己掌控,被周雋包裹在掌心,隨他去蘸墨,去落筆,去挪動。
等她回過神一低頭,宣紙上已經赫然落下一個遒勁縱逸的“昨”字。
“這是要寫什麼……”孟疏雨捏了捏掌心的汗,低聲問。
頭頂傳來周雋跟著壓低的聲音:“你名字。”
孟疏雨一愣之下明白過來,出竅的靈魂歸了位,跟著周雋動起筆,寫下了李清照的那首《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窗外夕陽西斜,金紅的光一輪輪鍍上宣紙,把灰白的顏色染得濃墨重彩。
當真像要帶人墜入一場不真實的幻夢。
*
寫好了字,孟疏雨和周雋迅速“分體”。
常秋石又是夸字好,又是夸這首含了孟疏雨名字的詩確實應景,樂呵著說要裱起來掛在客廳墻上。
孟疏雨一抬頭,才見談秦和黃桂芬已經不在屋里。
外邊傳來談秦發苦的聲音:“奶奶,今晚有沒有酸菜魚吃啊?”
“缸里倒還真有條黑魚在,怎麼突然想吃酸菜魚了?”
“因為我既不會書法又沒有女朋友,現在又酸又菜又多余。行吧,我這就來殺魚了。”
“……”孟疏雨摸摸鼻子看了眼周雋,“要不我也幫奶奶去打打下手吧?”
周雋點了下頭:“不累就去,我陪會兒爺爺。”
孟疏雨轉身去了廚房,問黃桂芬討了點簡單的活做,在水槽前洗了把芹菜,一片片擇著葉子。
黃桂芬看她那雙手細細巧巧,做起活來也是小心仔細得很,沒什麼好擔心,倒是院子水缸邊殺魚的那個在鬼吼鬼叫,說著“出去看一下”,趕緊出了廚房。
孟疏雨讓她放心去,在料理臺前專心擇菜。
擇到一半,眼前一晃,兜頭落下一面素色的布。
孟疏雨一抬眼,見是一塊圍裙。
還沒反應過來是誰,腰上已經環過一雙手臂。
孟疏雨的腰像瞬間軟爛成了泥,隔著兩層襯衣,肌膚相貼的地方也在顫抖發燙。
不需要回頭,她也知道這生理反應是誰給的。
身后人系圍裙的手勢仿佛被拉成慢鏡頭,從前繞后的每一寸都慢得磨人。
孟疏雨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放慢了動作,還是自己的感官出了問題。
她緊緊攥著指尖的葉子,不敢回頭地問:“不是……陪爺爺嗎?”
周雋的聲音在頭頂笑著響起:“想了想,還是來陪女朋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周雋你怎麼回事?系個圍裙像拍愛情動作片?
第21章 怎麼可能
吃過晚飯已經接近八點。
周雋和談秦說晚上還得回杭市,兩位老人也就沒多留他們,把三人送到院門外目送他們出巷子。
孟疏雨還像來時那樣挽著周雋,心情卻多了一分沉重。
本來想著周雋剛為她光榮負傷,她總不能連舉手之勞都不幫,兩位老人反正也不是周雋血緣上的爺爺奶奶,再說這一趟有談秦在,當個社交局應付了就好。
當然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可能是周雋提前向爺爺奶奶打了招呼,兩位老人從頭到尾沒問起她和周雋交往的細節,飯桌上只是單純閑話家常,沒有給她任何壓力。
不對勁的是她自己。
從廚房里周雋給她系圍裙起,她就沒對過勁。
出了巷子,身后沒了牽連的目光,孟疏雨一下松開了周雋的胳膊。
周雋低頭看了看她撒得飛快的手,再抬眼看她。
“……我都到南淮了還是順帶回趟家吧,晚上就不跟你們回杭市了。”孟疏雨解釋說。
周雋似乎也覺得合情合理,點了下頭:“嗯,送你過去。”
“不用了,這都還不到八點,我打個車去地鐵站就行了。”
“意思回頭我還得給你報銷?”周雋眉梢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