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雨還沒挪開,周雋似乎已經沒了耐心,走上前來,抬手繞到她后背。
陰影連同夾雜著酒氣的男性氣息鋪天蓋地般覆下,孟疏雨整個人像被他環抱住,猛地瑟縮了下。
一抬頭,正對上周雋沉沉下壓的視線。
孟疏雨渾身的氣血在一瞬間涌上臉,貓下腰飛快找了個空子鉆出去。
周雋這就順利摁下指紋打開了門,一進屋,反手就去關門。
關到一半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抱怨:“我都等一個多小時了!”
周雋回過頭去,透過扇形的門縫看見孟疏雨一臉的氣悶。
三秒后——
“打算站那兒匯報?”
“那不能夠,都是商業機密呢。”孟疏雨拔腿就跟了進去。
任煦站在門外伸著脖子朝里張望:“周總,那我把垃圾收拾掉就走了?”
周雋像才記起還有這麼個人,站在玄關邊換鞋邊說:“再給我煮個醒酒湯。”
“您不是說……”
任煦一個急剎,明白了到底是誰需要醒酒湯,剛要應好,想了想又改口:“……您不是說,我送您到家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嗎?周總,我那邊有點來不及了呢,要不您自己煮一個?”
孟疏雨一腳踏進玄關,瞟了瞟任煦——不是她說,這麼隨心所欲的員工,她都忍不了了,周雋還能……
周雋:“嗯,忙去吧。”
孟疏雨:“……”
要不是任煦姓任,我可能會相信他是你親兒子。
*
任煦收拾完火速離開,給兩人帶上了門。
深夜的公寓只剩了孤男寡女,空氣里還漂浮著層層疊疊交纏的酒氣。
孟疏雨站在玄關,后知后覺到不自在,眼睛瞄來瞄去。
周雋換了鞋看她一眼,彎腰抽開鞋柜最底下一層的備用格。
孟疏雨一低頭——
一雙女式的。
粉色帶蝴蝶結的。
俏皮的拖鞋。
“你這里有女……”一脫口而出孟疏雨就后悔了。
這些天接觸下來,她覺得周雋應該是單身,不過像他這樣的男人說不定有某種女伴,家里有雙女人的拖鞋也不稀奇。
她這反應多像沒見過世面。
孟疏雨把話一咽,隨口扯道:“我是說您女……朋友這拖鞋品位挺不錯的。”
“我女朋友?”周雋直起身的動作一滯,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你還挺會給自己抬咖。”
孟疏雨看著他這表情,遲疑地拿起了那雙忽然有點眼熟的拖鞋。
這不巧了嗎?她前陣子正好丟了一雙一模一樣的。
孟疏雨想了會兒才記起,之前有幾天她來周雋公寓盯花草裝飾之類的軟裝,嫌鞋套麻煩買來過一雙新拖鞋,后來就找不到了。
那幾天搬家忙得暈頭轉向,因為家里還有其他拖鞋,她也沒在意這超市里隨處可見的平價涼拖。
孟疏雨嘴角僵了僵:“……哦,不是您女朋友,品位不錯的——是我。”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穿上自己俏皮的拖鞋走了進去。
*
孟疏雨覺得周雋今晚多少被她破釜沉舟的架勢打動到了那麼一丁點,好歹沒再把任煦該煮的醒酒湯交給她做。
見周雋進了客廳的開放式廚房,孟疏雨就坐在一旁吧臺邊的高腳椅上匯報工作。
一邊看周雋在料理臺前挽起襯衫袖口洗過手,從冰箱取出兩個西紅柿,拿刀在表皮利落地劃了個十字,松了手一拋丟進熱水里。
等去了皮,又換了把鋸齒刀,三兩下把西紅柿切成片再成丁,干干凈凈碼進盤子。
然后一手水壺一手長筷,駕輕就熟地拌起了面絮。
等一刻鐘后開了火,屋里酸甜香四溢,孟疏雨嘴上跑著數據,心里感慨一個富二代怎麼還有這廚藝,上帝給周雋打開窗的時候都不關門嗎?
熱湯很快咕嚕嚕沸騰起來,孟疏雨忍不住摸了摸空蕩的肚子,語速慢了下來。
“數據在我臉上?”周雋瞟她一眼。
孟疏雨胡亂往別處一瞅:“我在看……我們森代這款油煙機環吸效果真不錯,手感智控也好靈敏。”
“所以?”
“所以我就奇怪,為什麼銷量這麼慘淡呢?”
“好問題。”周雋盛起一碗湯,坐到了餐桌邊,“那你慢慢想,想好再繼續。”
孟疏雨見他要開動了,像是中場休息的意思,“哦”一聲停了匯報,順嘴問:“那我剛才的匯報過關嗎?”
周雋掀眼看了看她:“就這麼喜歡應酬?”
孟疏雨當然不能說她得替蔡總盯著他和森代其他高層的關系,也不能說她擔心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雖然可能周雋都懂……
她想了想說:“那不是有公費的酒可以喝嘛……”
周雋低下頭去喝湯了。
孟疏雨從他這個無語中品出了默認的意思,感覺這波應該是十拿九穩了,美滋滋放下了心。
客廳里安靜下來。
周雋自顧自喝著湯,余光里看著孟疏雨靜坐片刻后就有點待不住了,百無聊賴地托著腮,一會兒瞅瞅天花板,一會兒瞅瞅墻上的掛畫,一會兒又瞅瞅他。
等他喝完一整碗,她原本筆挺的坐姿已經松垮下來,掛在高腳椅上的兩條腿時不時晃蕩晃蕩,腳上那雙涼拖總在要掉的時刻被她腳趾一勾帶回去,然后她就仿佛得了趣,繼續晃蕩。
倒真像是談起工作千杯不醉,一閑下來就酒精上頭的——意志型喝酒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