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視線瞥了一眼身后給自己梳頭的迎春,微笑,“好啊。還是叔母考慮的周全。”
常氏特意來打探一下消息,再根據如今的情況,做出最有利的應對,又假惺惺關心了姜容幾句,便走了。
姜容十分清楚她在想什麼。
她必定是在想,自己活不了多久,不趕緊留個妾室,那北王府這顆大樹,可就一點都搭不上了呢。
姜容不動聲色低頭看了一眼手腕,那有一枚朱砂般的紅點。
這是黃泉之毒留下的印記。
上輩子的謝凌熙曾與她說,黃泉,是一種需要連續服用一個月才能染上的奇毒,只有姜家人能做到這一點。
她一個字都不信。
謝凌熙在她眼中就是一個強搶民女的惡霸。她豈會信一個壞人,而不信自己的家人?
他前世大約是在最近知道她中毒,推測姜家是狼窩,又知道沈文淵的真面目。
于是他將人娶回來,不惜一切為她尋藥治病。
只是姜容,未曾信他一句。
世人皆知,北王世子年少紈绔,欺男霸女,強娶姜家二小姐,拆散了一對金玉良緣。
卻無人知曉,他只是想救他的心上人。
“我希望你,好好活著。”言猶在耳。
姜容不由攥緊了掩在袖袍下的拳頭,這一世,她再也不會辜負謝凌熙的心意了……
“迎春,這些年辛苦你了。我帶你去北王府,你可愿意?”姜容看似不經意道。
迎春連忙福身行禮,“但憑小姐吩咐。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姜容彎了彎唇角。
死之前她終于知道,自己所中的黃泉之毒,就是這最信任的丫鬟,每日一碗參湯,親手喂的。
她身邊的丫鬟都是常氏安置的,迎春,便是常氏監視控制自己的眼線。
在姜家,她連一個丫鬟都難處理。
但去了北王府,常氏連給你收尸都沒機會呢。
第4章 大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姜容在一眾奴仆的簇擁之下,送至婚房。
姜容取下了蓋頭,視線在婚房之中略略掃視一圈。
龍鳳花燭影成雙,鴛鴦羅帳裊裊香。
奴仆都退下了,謝凌熙在外敬酒,此時此刻,屋中僅有她,和她寸步不離的陪嫁丫鬟。
姜容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遞給迎春,“拿去,將粉末倒入合巹酒里。”
“小姐,這里面裝的什麼?”迎春將藥粉倒下,好奇問道。
姜容微笑,“鶴頂紅,見血封喉的毒藥。”
“啊……那您……”迎春一臉震驚,“您……您要毒殺世子爺嗎?”
姜容彎了彎唇角,“不是我,是你。”
說著,她突然對著門外高聲喊道,“來人啊,有人要謀害世子!”
謝凌熙很快被請了過來。
“夫君,我挑起蓋頭悄悄偷看咱們的婚房,沒想到看見這丫鬟往合巹酒里下毒藥,她竟然想謀害我們!”姜容一臉后怕,拉著謝凌熙的衣袖,弱小又可憐。
迎春跪在地上,頭磕如搗蒜,“奴婢沒有!小姐,鶴頂紅是您給奴婢的,奴婢豈敢謀害世子!”
“謀殺親夫乃凌遲重罪,我豈會找死?更何況我若想要世子的命,就不會揭露你的罪行!”姜容有理有據。
迎春完全沒料到姜容會這麼坑自己,她慌忙道,“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敢謀害世子!是小姐陷害奴婢,世子明鑒啊!”
“拖下去,杖斃。”謝凌熙冷冷打斷她的哀求。
“奴婢冤枉啊!”迎春苦苦哀求,但驚蟄堵住她的嘴,將她拖了出去。
轉瞬,屋中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上輩子,謝凌熙杖斃了迎春。因姜容身染黃泉之毒,唯有最親近的丫鬟能下手。
他殺了迎春,換了她身邊的奴婢。
結果就是被給丫鬟報仇的姜容捅了一刀。
他們一輩子都在誤會糾葛中錯過。
姜容抬眸看著眼前的人,真好啊,這一世,她再也不會讓悲劇重演了。
謝凌熙也盯著姜容。她為什麼要殺掉身邊的婢女?
她想做什麼?
但他并不想深究她的秘密,只要她安心待在北王府,待在他羽翼庇佑之下。
就怕,她只是佯裝乖巧,一心想逃。
“夫君,時辰不早了,我們是不是……”姜容小臉微紅,話還沒說完。
門外傳來一個丫鬟焦急的聲音:
“世子爺,不好了!二小姐突然吐血,請您去看看。”
姜容眸色暗了暗,哦,打擾我們洞房是吧?
……
北王府,悠然閣。
一襲鵝黃色蝶穿芙蓉刺繡的女子坐在梳妝臺前,命婢女往自己臉上涂慘白脂粉:
“表姐哭的那麼傷心,表姐才是我唯一承認的嫂子,我絕不讓姜容這個壞女人,搶走我哥!”
她是謝若嬌,北王府二小姐,謝凌熙的嫡妹。
“小姐,您快躺好!世子爺過來了!”門口守著的婢女進來提醒。
謝若嬌立即裝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樣躺在榻上,手中捏著一方染血的秀帕,對著門外走進來的紅衣男子淚汪汪道:“兄長,我吐血了,咳咳咳——”
謝凌熙的視線在她臉上厚厚的脂粉略略停頓,隨他而來的白胡子大夫立即上前把脈,片刻后狐疑道:“二小姐的脈象似乎沒什麼大礙——”
“我……我那不是普通的病,你瞧不出來的!”謝若嬌凄凄弱弱道:
“我這是被人沖撞了!”
謝若嬌身旁一個年長的嬤嬤上前一步說道,“世子爺,小姐今日好端端的,突然就咳血,這絕非是病,而是被命硬的人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