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覺得為何呢?”
藺云婉捏緊了冊子。
齊令珩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藺云婉十分……無奈。
她真不知道王爺在想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大防?他們現在已經不講大防了,難道連男女之別都不講了?
“藺姑娘,他們開始了。”
藺云婉聞聲看過去,稽山社里的士子們,已經擬定了題,輪流讀自己的文章。這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距離有些遠,他們能聽到一些句子,但是復雜的就聽不清楚了。
“在辯‘為學之方’。”
齊令珩耳朵靈,聽出來了。
藺云婉也連蒙帶猜知道他們的辯題,她說:“這是鵝湖之會上,心學和理學兩派門人辯論過的題目。”
“嗯。”
齊令珩輕輕頷首,倒是很想聽一聽,稽山社的士子們,能辯論出個什麼結果。
他見藺云婉聽的不認真,淡聲問:“你不是要從中挑選人嗎?怎麼不看了?”
藺云婉點點頭,繼續看庭院里面。
但是她的心思并不在他們身上。
……王爺今天真是十分奇怪。
他們不應該一起在閣樓上看稽山社的士子吧?
但她確實要好好看看底下的人,瀟湘閣她可不是想來就能來的。
“看中了哪個?”
齊令珩問藺云婉。
藺云婉緩緩轉頭,說:“……還在看。”
雖然聽不太清楚底下在說什麼,但是他們的行為舉止,語言神態,卻一清二楚。
她憑著簡單的畫像,和性格介紹,認出了其中三個人。
齊令珩緩緩道:“說說看,你選中了哪幾個?”
“……?”
藺云婉又打量了齊令珩一眼,隨即問:“王爺是要幫我參考嗎?”
齊令珩高深莫測地看著她。
他像是有這個意思嗎?
誤會就誤會了吧。
齊令珩微微笑道:“有何不可?”
藺云婉暗暗思考,是沒有不可的。
王爺過來江潛就藩,肯定比她更了解江潛。說不得就有什麼她和董雙霜都不知道的大族秘密,王爺就知道的。
“那三個。”
藺云婉說了那三個人的位置,以及她最看中的一個人,嚴敬宗。
“嚴敬宗?”
齊令珩獨獨提了這個人,因為藺云婉說起他的時候,語氣都不一樣了,十分中意他似的。
藺云婉卻是誤會了,她便問道:“王爺聽說過此人?”
齊令珩搖頭說:“沒有。”
藺云婉蹙了蹙眉,問:“那您為何……”只關心嚴敬宗呢?
齊令珩看了她一眼,說:“他的名字,你再好好想想。”
藺云婉沒想到有什麼奇怪的。
齊令珩忍不住提醒她:“前朝有個大奸臣,許敬宗——嚴敬宗。你說好嗎?”
藺云婉忍俊不禁:“只是重了名而已,姓氏都不同。也許是族譜上的字不便改,無奈重了罷了。”
齊令珩不語。
藺云婉心里微沉,其實細細想一想,王爺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朝廷里有許多忌諱,比如要避忌帝王名諱等等。
嚴敬宗好歹也是嫡子,嚴家怎麼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就不怕耽誤他以后入仕嗎?
“你就打算這麼看一看他們,然后從中選出合你心意的人?”
齊令珩問。
“當然不是。”
藺云婉不會做這麼糊涂的事,就這麼遠遠地看一眼,就選中夫婿,那也太草率了。和盲婚啞嫁有什麼區別?
就是吃了盲婚啞嫁的虧,再不能吃了。
“我有一小計,可大略驗出幾人的性情。”
齊令珩聽了沒說話。
她都不認識他們,甚至不能下去旁聽清楚他們辯論了些什麼,怎麼驗出他們的性情?
“什麼計?我可否一聞?”
藺云婉笑:“當然。您都說了,這座園子的主人是您的舅舅,我還要請您幫個忙。”
沒有王爺過來,她動手還真有點麻煩。
齊令珩真是……沒脾氣了。
“說吧,想讓我幫你什麼?”
藺云婉道:“請取紙筆,我寫一篇文章,替我悄悄送到士子當中去,找個人當眾念了。”
這都不難。
齊令珩朝阿福揮袖:“去取。”
“是。”
阿福取了紙筆過來,請藺云婉過去:“姑娘,請。”
藺云婉提筆,作了一篇文章,并不是嚴格的八股文,但也是開篇先破了“為學之方”的題,模仿了士子們寫的館閣體,到時候混入士子文章里,誰都認不出來。
晾干了墨,她正要把文章送到阿福手里,說:“勞煩公公替我……”
“不先給我看看嗎?”
齊令珩走過來。
都當著他的面寫了,他總得是第一個看她文章的人吧。
藺云婉回頭,王爺臉色認真,是真想看一看她寫了什麼文章。
“王爺請看。”
她把文章送到他手中。
齊令珩拿了文章,本想細細瀏覽,看到第一行她破題的句子,就已經想笑了。
“藺姑娘,本王好像還不夠了解你。”
藺云婉愣了片刻。
王爺這是調侃她嗎?
她云淡風輕地回道:“我與王爺一向是君子之交,您當然不知道……我也有小人之心的一面。”
齊令珩笑而不語,吩咐阿福:“送到他們當中去,找人當眾念出來。”
“是。”
這件事是很好辦成的,稽山社的士子里,還有的人既不會說江潛話,也不會說官話,念不清楚自己的文章,便只能讓書童,或者其他人代念。
人多眼雜,這篇文章很好混進去。
“王爺,您覺得我和您提的另外兩人怎麼樣?”
文章送過去還要時間,等也是干等著,藺云婉便主動和齊令珩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