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善于在這些關系中尋找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普通人一個不小心,卻會迷失在各種交錯里。
員外郎府上。
沈東菱正在喝茶。
上好的葉兒青,生長在南國險峰,一小撮就是幾百兩銀子。她品茶的姿勢優美愜意,穿著江南織錦的棉襖群,環佩叮咚,生的又十分俏麗嬌艷,一眼看去,便曉得是個養尊處優的嬌媚少婦。
卻哪里有人想到不久之前,她還是沈府里一個默默無聞的庶女,一年到頭都不出院子,下人們都不認識她是沈府的小姐,更別說任婉云當家的時候,十天半個月飯菜里都沒見到油葷。
從前和現在,云泥之別。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員外郎府上雖然看著不比別的官家家大勢大,可也算是富得流油了。從來就沒有人靠著朝廷里的那點子俸祿過日子。嫁到員外郎府上之前,沈東菱一直以為王家是跟著周王的,然而之后才知道,王家真正的主子是太子。作為一個員外郎家卻有著這樣豐厚的家產,不過就是因為王家和走私鹽販子有些往來,而這里其中的銀錢自然是源源不斷的流入了太子府,不過就算是雁過拔毛,扣下來的這點子雁毛也足夠往家在定京城里花銀子不必考慮良多了,要知道私鹽本就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如果說銀錢之事已經是沈東菱的意外之喜了,那麼王弼本人也令沈東菱極為滿意。王弼看著老實,實則精明,算是太子手下的一員大將。當初沈玥瞧不上王弼,殊不知是她自己有眼無珠。
沈東菱生的俏美,性子更是柔和,更重要的是,每每都能對王弼的事情提出一些建議。但她絕不過分干涉,謹慎的保持著距離。越是這樣,王弼就待她越好,娶妻當娶賢,尤其是這個妻子除了賢惠聰明之外,還嬌俏可人善解人意,那就更可貴了。王弼一直都慶幸當初沈東菱和沈玥換了親,員外郎家就王弼一個獨子,王弼又很能干,王家幾乎是王弼在做主,自然而然的,沈東菱就成了王家的當家主母。下人們都對她尊敬有加,若是任婉云如今還活在世上,只怕要被氣的仰倒過去。那被她視如螻蟻的庶女如今只怕是過得比當初的任婉云還要滋潤,而萬姨娘自然水漲船高,端的過的是富貴日子。
今日也是一樣。
王弼從外面回來,將手里的糕點隨手遞給丫鬟,道:“路過廣福齋,順手給你買了你愛吃的云片糕。”
“夫君有心了。”沈東菱笑盈盈的與他倒茶。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一股柔若無骨的意味,大約是到底是萬姨娘生出的女兒,骨子里就帶了些特別的風情。她笑道:“夫君今日高興得很,可是有什麼好事情發生?”
對于沈東菱,王弼的大多事情也沒有瞞著她,因為沈東菱不是碎嘴的人,偶爾還能替他分憂。如今王弼和沈東菱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調油,王弼就道:“陛下讓皇甫灝與太子多加接觸,大約是要和秦國交好了。這樣的人情陛下卻送給太子,顯而易見是要扶持太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咱們既然是太子的人,等太子日后繼承大統,只會給我們一份功勞。
”他笑著看向沈東菱:“你說該不該慶祝?”
沈東菱心思轉瞬,卻是立刻綻開一個驚喜的笑容,道:“真的?”說罷又有些崇拜的望著王弼,輕聲道:“夫君真是厲害,妾身跟了夫君,真是妾身前世修來的福氣。”
被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用如此崇拜的目光看著,任是哪一個男子的虛榮心都能得到極大的滿足。王弼笑道:“這就容易滿足了?”他嘆了口氣,惋惜道:“若是前一陣子陛下將沈五小姐賜婚給了太子殿下,太子有了沈家的兵力支持,只會更加有利。咱們的勝算也就更高些。如今雖然與秦國暫時有了交情,可是兵力這頭……他嘆了口氣:“實力往往才是最重要的。”
沈東菱心念直轉,順勢依偎在王弼懷中,她伸手撫上王弼的胸口,柔柔道:“夫君就是對自己要求太苛刻了些。能做到這些,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這正是王弼想要聽到的,他笑道:“你可真知足。”
“妾身有夫君這樣的男兒就知足了。”沈東菱嬌笑,又狀若無意的問道:“如今不能讓五妹妹嫁給太子了麼?”
“五妹妹?”王弼一愣,隨即道:“差點忘了,你們是姐妹。”
他本是無心之語,聽在沈東菱耳中卻分外刺耳,似乎是在說她是庶女,沈妙是嫡女,嫡庶有別一般。人的貪欲是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滋生的。在過去,沈東菱要忙于在沈府里保全自己,為自己謀一條好生路,那些嘲笑和諷刺都可以隱忍下來,沒功夫計較。然而當她成了員外郎夫人,對于這些就格外敏感起來。
她將腦袋埋在王弼的懷里,不讓王弼看見她此刻有些陰霾的表情,卻是問:“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