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欠你良多之人。”道士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道:“天機不可泄露,今日貧道與姑娘已經泄露太多,再說就要折福了。姑娘也莫要再問,且記住:前塵如夢,切忌糾纏,否極泰盛,紫氣東來。”
說罷一揚拂塵,竟是大踏步高歌而去。
沈妙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驚蟄和谷雨走到身邊,驚蟄道:“怪里怪氣的,也不知是打哪兒來,這普陀寺也沒人管管麼?”
沈妙卻覺得自己窺見了某些秘密,心中說不出的感覺。
正想著,羅雪雁和羅潭自里頭走了出來。
羅潭手里拿了一個小籃子,上頭正是一大把紅繩連著的荷包,笑瞇瞇的道:“小表妹,走,咱們去掛紅繩。你怎麼落在后面了。”
羅雪雁也道:“方才聽聞里頭禪室有大師講經,想叫你來也聽一聽的,回頭卻見你在后面,也不知做什麼耽擱了這麼久,眼下還要去聽一聽麼?”
沈妙方才聽了那道士一通話,腦子混亂的出奇,哪里還有心思聽什麼和尚講經,就搖了搖頭道:“不去了。”
“那咱們先去掛紅繩吧。”羅潭倒是很興奮,拉著沈妙就往前走。
羅雪雁之前路過的禪室中,老和尚敲著木魚的動作一頓,小和尚問:“師父,已經過晌午了,師父不是說就來,到底還來不來啊?”
觀真大師從打坐的蒲團上站起身來,搖頭道:“不來了。”
“不來?”小和尚一愣:“為什麼?”
“她遇到了別的人。”
小和尚不解:“為什麼遇到了別的人就不來了。師父不是特意在這里等著他的嗎?若是不來,這些日子的等待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
“無妨。”觀真大師雙手合十:“她遇到的也是有緣人。”
“這就是因果。”
沈妙和羅潭出了外頭,來到了那棵結緣樹下。
結緣樹本身是一棵巨大的桂花樹,生的極為粗壯,不過如今卻幾乎看不清楚樹枝和樹杈了,全都被樹上的紅線掛著的荷包所覆蓋。
羅凌和沈丘到底還是沒來,畢竟這是給女子用的。羅潭撈了一把紅繩遞給沈妙,道:“小表妹在荷包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完了往樹上一扔,要是掛上了,就說明月老聽見了你的祈禱,會給你安排好姻緣的。”說罷又往沈妙手里塞了一大把紅繩道:“小表妹多拿些,拿得越多,一起扔上去,能掛到的可能才越大。”
沈妙有些默然的看著羅塘興致勃勃的把剩余的荷包全部都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女兒家大約都是很信這個的,能討個好彩頭為什麼不行。羅雪雁也道:“嬌嬌寫一些扔上去,別怕。”
沈妙有些挑剔的看著一籃子紅繩,罷了磨不過羅潭和羅雪雁,只得自己挑了一根,在那一個荷包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羅潭見狀,就道:“小表妹你拿的太少啦,這一根怎麼也扔不上去的。再多拿幾個,這些都足夠了。”
羅雪雁也道:“嬌嬌,一個不夠的。”
沈妙覺得她一個都不想扔,況且這會兒心里還反復想著道士的話,如何還有別的心思干這事兒,便也就隨隨便便的一扔。
“一根絕對掛不上的,你還是再……咦,怎麼掛上了?”羅潭驚訝的叫道。
羅雪雁也詫異極了,一般來說,紅繩越多扔上去掛住樹枝的可能越大,一根的話帶不住,是怎麼也丟不上去的。
誰知道沈妙這隨手一扔,竟然掛了上去。不僅如此,還是一根高枝,掛的穩穩當當,只怕風吹雨打都不會掉下來。
“小表妹,你也太有福氣了吧!”羅潭一把抓住沈妙的胳膊,激動道:“你看你看,那樹枝可高,說明小表妹你要嫁的那位一定是人中龍鳳,樹枝掛的又穩,說明這樁姻緣十拿九穩,好得很!”
福氣話兒誰不愛聽,羅雪雁面上也笑開了花,道:“嬌嬌這扔的不錯,我還說要是你掛不上,我就想法子幫你掛上。”
“但是這樹枝周圍還有許多枝杈啊,”羅潭摸著下巴,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這些枝杈的方向都是向小表妹的荷包這頭伸,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小表妹不止一樁姻緣。小姑,這是好事,一家有女百家求啊!未來的妹夫日后可有的磨!”羅潭嘻嘻哈哈道。
沈妙道:“胡說八道。”心中卻想起之前那道士古古怪怪的一句:眼底發青,桃花之難。不由得心中也七上八下,難道真的被說中了?又在心底將自己暗暗鄙夷了一番,如今連枝桃花樹葉都沒看到一片,哪里來的桃花之難了?也就是羅潭胡說八道,自己還就當了真。
這一日過得分外快,羅潭后來也掛了不少自己的紅繩上去,又拜了佛上了香,捐了一些香火,用過寺廟里的齋菜,才回去。等回到沈宅, 天色已經傍晚,眾人又都累了一天,早早地就各自休息了。
沈妙心里卻反復想著白日里那道士說的話。
命里有劫,貴人相助,那貴人是誰……替她求了兩支簽,或者說,替她求了重生一世機會的人,又是誰?
她前生的親人在她死之前幾乎都消失殆盡了,沈妙想著,就算她死了之后,只怕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