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青蜷在地上,弓著身子,抱著自己的小腹痛苦的擰著臉,一邊呻吟的厲害。而她的身下,漸漸的漫出一灘鮮血。
竟是在牢里小產了。
也不知沈老夫人方才是動了常在青什麼地方,可這些日子以來,牢里的飯菜本就不合胃口,常在青身子虛弱,大約剛才和沈老夫人扭打在一起,被傷到了腹部。
沈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沈萬,卻見沈萬目光沒有一絲動容,看著常在青在地上痛苦的翻滾,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至于沈老夫人,幾乎是有些瘋魔的看著常在青,嘴里罵罵咧咧道:“賤人!都該死!賤人!”
沈玥有些怕血,見常在青身下的血越來越多,竟是將地上都染紅了一大片,漸漸開始害怕起來,便往陳若秋身邊擠了擠,陳若秋摟緊沈玥,看著常在青,嘴角慢慢的揚了起來。
常在青的神智都痛的有些模糊,她努力的呼喚獄卒,希望有人能發現她的身子不適,能為她找個大夫。可是那些獄卒來來往往,偶爾投過來的一眼卻是不屑和嘲諷,根本就沒有要幫她一把的意思。
也不知呻吟了多久,常在青漸漸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大約是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奄奄一息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撒手西去。
牢房里沒有人說話,安靜的可怕。沈家眾人看向常在青的目光里,有厭惡,不耐,嘲諷,恐懼,不屑,卻是沒有一點同情。
災難會讓人性變得扭曲,而在本身地位處于對立的時候,更不會施與同情。在沈玥和陳若秋看來,常在青是自作自受,在沈萬看來,常在青欺騙了自己死不足惜。
沈貴更不是什麼濫好人,而沈老夫人恨不得將常在青撕成碎片。
常在青這一生,前半生大約是很順遂的,后半生雖然不甚順遂,但她以為,憑借著自己的才智,不說飛上枝頭做鳳凰,得個富貴還是可以的。她可以為了富貴去爭去搶,不要良心和臉面,可是誰知道一頭扎進的富貴坑卻是個埋骨地,而她隱忍周旋的人竟然比豺狼還要可怕。
在這個時候,常在青忽然懷念起當初柳州里,無能愛酗酒的丈夫,和總是默默劈柴喂雞的兒子來。
她恍恍惚惚的念道:“槐生……”
沈玥眉頭一皺:“她念叨什麼呢。”
陳若秋搖了搖頭。
“娘,你怎麼看著這麼沒精神?”沈玥拉緊了她的手:“這一次的事……很嚴重麼?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沒事,這只是小事,陛下查清楚了就會將我們放出去的。放心吧。你休息一會兒,省的等會子沒力氣。”陳若秋微笑著答。
沈玥得了陳若秋的保證,心中稍安,也確實覺得有些困乏,便靠著陳若秋安然閉上了眼睛。
沈老夫人聽了陳若秋說話,也漸漸安靜下來,雖然她對陳若秋還是不大滿意,不過人總是有比較才會知道誰更好。有了常在青這種人襯托,沈老夫人便覺得陳若秋還是不錯的。也閉目養著神。
地上的常在青卻沒人關注是死是活了。
陳若秋瞧了一眼常在青,冷笑一聲,隨即又想到了什麼,目光變得絕望。
這一次究竟有沒有生路,她對沈玥說了謊。他們恐怕是沒命出去了。
沒有人比陳若秋更了解沈萬的眼神,但凡還有一絲希望,沈萬都不會是這個反應。
他涼薄的坐在這里,有些木然,好似對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無論是沈家成為定京茶余飯后的笑料,還是沈老夫人和常在青的扭打,亦或是此刻常在青小產,沈萬面無表情。沈萬已經絕望了。
連沈萬都絕望了,陳若秋便也沒有理由還有別的生機。
只是當真的知道這個結局的時候,陳若秋反倒沒有自己想的那般不可接受。或許是之前陳家和沈家打官司的時候陳若秋已經見過了人情冷暖,或是被沈萬休掉一事也讓陳若秋傷痕累累。到了眼下,陳若秋身心俱疲,而常在青又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她沒什麼好在意的。
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不是麼?死了在地下,又是一家人。陳若秋想。
“三弟,”沉默中,有人率先打破了寂靜,卻是沈貴,他問:“你有沒有覺得,咱們沈家近幾年來就像是撞了什麼邪似的。原先爹在的時候,可沒這麼多事兒。”
沈貴自從被查出傷了子孫根以來,每日都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難得清醒了一回,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總歸是問了一件正經事。
沈萬看了他一眼,語氣辨不出喜怒,道:“是爹在的時候,還是沈信在的時候。”
沈貴語塞,的確,說是沈老將軍在并不確切,準確說來,沈府走下坡路的時候,是從大房分家出去開始。其實兩年前沈信剛回京的時候他們仕途就有些不順了,只是那時候沈家還沒分家,官場同僚都要看在沈信的面子上對他們奉承幾分。后來沈信離京,那些人沒了顧忌,沈家倒是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