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里便是如此。
季羽書一大早起來就在門口摔了個大馬趴,嚷嚷著院子里的冰除的不干凈。自從謝景行將衍慶巷的這一大片宅子都買了下來以后,季羽書干脆除了偶爾紅菱給他看賬本的時候去一去灃仙當鋪,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睿王府里逗大貓玩兒。
遠遠的見謝景行從屋里走過來,季羽書道:“三哥!”
謝景行懶得理他,白虎從季羽書的手里掙脫出來,飛快的往謝景行身邊跑去。高陽自另一頭出來,他昨日沒有回宮,就宿在睿王府里了。
“你又要去沈宅給羅家小姐看病?”季羽書問。
提起此事高陽就覺得頭疼,他治過許多人,宮里的嬪妃也罷,皇帝也罷,亦或是高官臣子家的夫人小姐也罷,如同羅潭這樣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分明前些日子就已經虛弱的要死,從生死線上撿了一條命,結果剛剛好一點就在沈宅的院子里繼續練武,說是自沈妙一事上恍然大悟,唯有苦練武功才能保護自己的身邊人。
卻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子。
她這樣折騰,傷口怎麼可能好得快。而傷口一旦好的慢一點,羅潭就會拿懷疑的目光看高陽,問:“你果真是宮里的大夫麼?怎地連我們小春城醫館里的學徒都不如,人那頭摔一跤,第二日就能上山砍柴呢。”
居然拿醫館的學徒跟他堂堂御醫相比,而且羅潭那也不是跌打損傷,那是差一點連命都丟了的傷勢!高陽此生都沒遇到過這麼不配合的病人,并且對他毫無敬畏討好之心,若非每每拿當日羅潭偷偷去見睿王一事相要挾,高陽覺得,羅潭指不定會在他腦袋上撒尿了。
見高陽難得的走神,季羽書拿胳膊捅他:“青天白日發什麼愣,治病給人只傻了。”
高陽回神,鄙夷的看著季羽書道:“你當誰都跟你一樣。”
一邊的謝景行突然開口:“羅凌怎麼樣?”
高陽一愣,疑惑好端端的謝景行怎麼問起羅凌來了,就道:“他本就沒受什麼重傷,還不就一樣。”
“手如何?”
“手?”高陽道:“右手不能用了,你莫不是懷疑我的眼光。”
謝景行轉過身,不悅的看向高陽:“你就不能治好他的手?”
“我雖然醫術高明但也不是神醫,”高陽無奈:“他的手都已經傷到筋骨深處,原先就有舊傷,我也無能為力。好端端的,你與他又有什麼交情了,便是要對沈家人好,可羅凌也是表親,連表親都要一起照顧?”高陽不可置信道:“你干脆兼濟天下算了。”
謝景行挑眉:“誰要照顧他了?”
“那你干嘛關心他的傷勢?”高陽莫名其妙。
“這個我知道!”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季羽書總算找到了自己說話的地方,插了進來,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得意的摸著下巴,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羅少爺是為沈五小姐才受的傷,若是羅少爺一直不好,沈五小姐心中難免自責。三哥和沈五小姐交情匪淺,自然不愿意瞧著沈五小姐傷心。是不是,三哥,我說的對不對?”
謝景行冷眼看他,季羽書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高陽卻是因著季羽書的話細細思忖了一番,似乎恍然明白了些什麼,再看向謝景行的時候,目光帶了幾分不解:“如果真是這樣,其實羅凌手受傷也是好事,這樣一來,在你面前,他就更相形見絀了。
”
“笑話。”謝景行不怒反笑:“就算他多長一只手,在本王面前還是相形見絀!”
季羽書、高陽:“……。”
他們說錯了什麼話嗎?怎麼感覺謝景行好似更生氣了。
季羽書試圖安撫謝景行:“那是,也不看看三哥是誰,大涼的睿王,陛下的胞弟,普天之下誰敢小瞧了你去。那羅家不過是明齊一個邊陲小地官兒的少爺,在咱們大涼,那就是芝麻官兒。況且他現在還右手不能提,哪里及得上三哥呢?”季羽書拍馬屁的功夫也是一流,眼皮都不眨一下就信手拈來。
“拿本王和連自保之力都沒有的人相比,季羽書,你是不是想回鄉了?”謝景行聲音更冷。
季羽書懵了,馬屁拍到馬腿上,這下怎麼辦才好?
還是高陽似乎終于良心發現,岔開了這個話頭,問:“塔牢的人之前問過謝長朝的尸體怎麼處置?眼下沈妙也已經回了沈宅,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謝長朝是死了,沈妙安然無恙并由榮信公主送回沈宅的事情也都舉城皆知,這件事情最先驚動的人不少,眼下卻是這麼輕巧的揭過去,倒是讓人有種意猶未盡之感。不過既然榮信公主出面,流言便是想升起來也很難,因此倒是逐漸被人淡忘了。
可是參與其中的人又哪里是那麼容易忘懷了,至少想來剩下的謝長武心中肯定是如坐針氈,謝長朝說不見就不見了,擄走的沈妙卻平安回府,他又如何想?
聞言,謝景行慢慢勾起唇,道:“下一步,自然是算賬了。”
高陽看了謝景行一會兒,試探的問道:“你……打算連明安公主一塊兒對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