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來就想往外走,白露和霜降見狀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扶住她道:“表小姐這是想做什麼?奴婢們來做就是了,表小姐身子還未好,莫要讓傷口重新裂開了。”
羅潭站起身來的時候便覺得身上一陣乏力,大約是在床上躺的太久了,腿腳都軟綿綿的,這讓向來習武覺得自己身強力壯的她有些惱怒。然而她卻道:“我有些事情要去辦,你們別管我了。”
話音未落,便聽得外頭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道:“你要去哪兒?”
羅潭抬起頭,便見自屋外走進一名年輕男子,這男子一身白衣,頗有些翩翩公子的模樣,生的也挺好看,手里端著一彎腰,隨手放在小幾上,自腰間摸出一把扇子,不緊不慢的輕搖道,又問了一遍:“你要去哪?”
羅潭皺眉:“他是誰?”
霜降連忙道:“這位是宮里的高太醫,就是他將表小姐治好的。如今就住在咱們沈宅里,方便給表小姐施針換藥。”
羅潭蹙眉,羅潭這個人雖然有些男兒氣,少了女子的嬌柔,不過卻和萬千女子一樣,喜愛好看的事物。之前在小春城的時候,偶爾戲臺子里有生的俊俏的小生,羅潭還會拉著沈妙去給那小生打賞,足以見羅潭對于男子的相貌十分看重。若是放在平日里,遇著這麼個俊俏的白衣公子,羅潭大約也會好聲好氣的,可是如今她心里揣著沈妙,便是遇著個天仙也沒心思欣賞,便道:“高大夫,我有要事在身。”
高陽不由得被噎了一下,他聽過有人叫他“高大人”“高太醫”,卻沒聽過有人叫他“高大夫”,這讓他恍然覺得自己仿佛是某個市井中做館大夫,有人來請就背個醫箱匆匆出門的赤腳醫生那種。
這對于向來挑剔又自愛的高陽簡直有些不能忍受。
他又看了羅潭一眼,少女的膚色不似京城中女子白皙嬌柔,帶著健康的小麥色,即便是虛弱的,站在那里,卻也如一株生機勃勃的植物,有種爽利。她蹙眉瞪著高陽,有些俏麗的五官便顯得更加立體。高陽還是頭一次見到三天前被人捅了一刀三天后就能如此生龍活虎的人。聯想到第一次瞧見羅潭傷勢的驚心,高陽也未免發出驚嘆。那樣的傷勢尋常人便是男子也難得堅持下來,羅潭一個姑娘家卻愣是撐到了被人發現,其求生*倒是十分強烈。
高陽自認也算個憐香惜玉之人,可是沈妙那種心機手腕可怕的母老虎他不喜歡,羅潭這樣粗魯好強沒一點女子柔弱的剛硬他也不喜歡。當即便道:“沈將軍和沈夫人邀我治好姑娘,在下治好了姑娘,姑娘卻四處奔走導致舊病復發,醫治不力的帽子在下受不起,所以還請姑娘不要隨意走動。”
羅潭心中焦急,只能耐著性子同他解答:“我出去有要事,回頭一定親自告訴小姑姑和姑父,此事和你無關,可以了嗎?”
“不可以。”高陽道:“在下身為‘太醫’,要對自己的病人負責。”他重重的強調了“太醫”兩字,希望羅潭能明白,自己和那些市井中坐館大夫不一樣。
羅潭沒能注意到他的強調,這麼一來反倒是發貨了,氣急敗壞道:“你一個治病大夫,憑什麼管我?”
“第一,在下是太醫。第二,羅凌兄臨走前將姑娘托付給在下,姑娘若是真的有要事在身,在下可以為姑娘跑上一趟,姑娘但說無妨。
”
羅潭咬了咬唇,沈妙當時對她說,睿王一事萬萬不可告訴別人,是因為沈妙信得過羅潭才將此事告訴羅潭。羅潭自來就是個死心眼兒,加之睿王身份敏感,便是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外人曉得,哪怕是沈妙的丫鬟們也不能曉得。她狠狠瞪了高陽一眼。
“如果姑娘改變了主意,就先喝藥為好。喝了藥姑娘身子早些好了起來,自然就能去辦要事了。”高陽微笑著道。
羅潭讓白露拿來藥碗,一口氣“咕咚咕咚”的喝了個精光,頗有些豪氣干云的模樣,待喝罷了,將那藥碗“砰”的一下放下,對高陽道:“這下行了吧!”
“在下佩服。”高陽沖羅潭拱了拱手。良藥苦口,既是給羅潭熬的藥,羅潭傷勢重,那藥汁更是苦不堪言,便是聞著味道都覺得難受,羅潭面不改色的灌下去,堪堪要贊一聲好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羅潭道:“我要休息了,麻煩高大夫能早些離開。白露霜降你們也退下,有人在屋里我睡不著。吵得慌。”
高陽笑意盈盈的同兩個丫鬟一道出去了。
待所有人走后,羅潭站起身,跑到窗口往外看,白露和霜降在另一頭掃灑院子。她飛快的從屋里翻出外裳和披風,三兩下穿好。想了想,又將桌上的幾瓶外敷的藥全部攏在袖子中,從屋里搬出個板凳放在窗前,開始翻窗!
關于偷偷溜出府去玩這回事,從前在小春城的時候,羅潭和羅千兩姐弟就練得爐火純青。到了最后幾乎是羅連臺就算將他們二人拿鐵鎖鎖在屋里,羅潭和羅千還是溜門撬鎖該干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