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和陳若秋一樣是文弱秀氣的才女,不過沈妙說的沒錯,再美的女人上了年紀,縱是有天大的才華,顏色都會枯萎。比起來,常在青就更顯得動人一些。況且陳若秋自認是高門嫡女,行事甚至有些清高,可常在青自小在平民之家長大,懂得委曲求全,該低頭時就低頭,看人臉色,才會讓所有人都贊她一聲好。
常在青目光沉沉的想,她是比陳若秋強的。
沈妙端起茶來喝,入口的茶水滋味澀澀的,她卻喝的好似蜜糖般,露出熨帖的微笑。
常在青已經二十六了,定京城這個年紀的女人說親,大多是給人做繼室,還得將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養大,繼母難為。況且常家小門小戶,便是倚著沈家的名頭,想要嫁個高門亦是困難。
這位常在青拋夫棄子就是為了尋求更好的生活,哪里有那麼容易滿足。原先不過是沒發現沈萬罷了,既然常在青最擅長的就是權衡利弊,沈妙便將三房里常在青所能鉆的空子直直白白的給她攤到眼前去,讓常在青自己選擇。
常在青的神色有些變幻不定,心中一團亂麻。沈妙的提議勾起了她心中另一個念頭,一些未曾發現的事情涌上心頭。
不錯,既然沈萬喜歡的就是陳若秋這樣的性子,她自己處處比陳若秋強,又怎麼能討不了沈萬喜歡?比起沈信這樣的武夫來,沈萬謙謙君子,風姿猶在,到底讓她更覺得心中抒懷。
可是今日之事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的,她原本是想著聽陳若秋的話來試探沈信,她原本看中的也是沈信……可到了最后,怎麼轉頭去對付陳若秋了?是因為沈妙總扯些不著邊際的事讓她分神,是沈妙……沈妙?
常在青猛地看向沈妙。
紫衣少女坐在窗前,外頭的小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日頭出來,照在她的半年瑩白如玉的側臉上。她的脖頸纖細,手握著茶盞,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啜飲著。
卻是有種不露痕跡的威嚴。
常在青打了個冷顫。仿佛到了現在才驚覺,從一開始到現在,她都是被沈妙牽著鼻子走中的那個人。沈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看似不經意的隨便說說,幾句話卻直接將苗頭引到了陳若秋身上。沈妙的每一句話都在讓常在青往三房上想。
這少女絕非是蠢笨天真,反而像個怪物一般。
常在青想到第一次來沈宅的時候,沈妙失禮的那幾次,心中跳個不停,莫非在那時候沈妙便已經知道了她打的什麼主意,所以失禮的事情,其實都是故意的?今日將她邀過來,便也是為了如此?
沈妙看著她微笑:“青姨怎麼出了一頭汗,可是覺得屋中熱了?”
常在青猝然回神,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瞧著沈妙,笑道:“大約是吧。”
沈妙淡道:“將窗子掩的太緊,屋里便像作繭自縛般難受。還是打開窗子,去外頭涼爽得多。”她吩咐驚蟄將窗戶打開,再看向常在青:“青姨,我說的對不對?”
“五小姐說的沒錯。”常在青勉強笑道,瞧著沈妙的笑容卻多了幾分驚悸。她的心思掩藏的如此之深,可是沈妙僅僅只見了她一面便了解了她心中所思。這樣的人是怪物,是風姿。常在青慶幸自己早早的發現了,若是真的進了沈信的后院,與這樣的怪物打交道,常在青委實沒有信心。
沈妙渾不在意的一笑。
她就是這麼明明白白的告訴常在青了,你若是想要進我爹的院子,首先就要看你能不能對付的了我?若是不行,就當是死在了這里,怕是回去的路都封死,看誰作繭自縛!
常在青不會冒險的,她向來尋得都是最有利最穩妥的法子。
果然,之后與常在青說了沒多久的話,常在青便稱要告辭了。沈妙自然也不會留她,等常在青走后,谷雨奇道:“那常家小姐怎麼奇奇怪怪的,好像躲什麼似的,誰嚇著她了?”
沈妙道:“吩咐下人,今日之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常在青沒有來過沈宅,記住了。”
兩個丫鬟應了就出了門,雖然不解沈妙何以對常在青這麼一個人這樣在意,可是沈妙做事自來有她的用意,丫鬟們都不會多置喙。
等所有人走后,沈妙才坐在桌前,看著銅鏡有些失神。
讓常在青去禍害陳若秋,是因為陳若秋委實可惡,也蹦跶的實在太久了。前生常在青和沈信的那一封婚書,可是被陳若秋“無意間”發現的。是陳若秋口口聲聲說不能委屈了常在青,要為常在青討個說法。沈妙想著,只怕前生常在青最后將目光投向了沈信,未必就沒有陳若秋在其中的推波助瀾。
既然她們是雙生姊妹花,又俱是好姐妹,倒是不妨放在一處斗艷。看沈萬喜歡的究竟是誰,沈妙眸光微冷,將陳若秋丟給常在青收拾,自然能讓她樂得輕松。可常在青也不會輕易放過。
只是……沈妙皺了皺眉,前生常在青究竟做了什麼,羅雪雁最后才會香消玉殞,到了現在,她都仍然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