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和羅凌發現沈妙沒跟過來,沈丘走到沈妙面前,問:“妹妹,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沈妙回過神,道了一聲。
“先去馬車上等著吧,外頭風大,免得著了風寒。”羅凌溫和道。
沈妙點點頭,抬腳就要往馬車那邊走。卻是忽而又停住腳步,轉頭望了方才長長的走廊一眼。
走廊上月色如水,花枝在地上涂抹出醉人圖影,清風拂過間花枝顫動,空蕩蕩的長廊哪里有什麼人影。仿佛剛才一切皆是錯覺。
羅潭小聲催促的聲音傳來,沈妙轉身斂了眸子,提了裙角上了馬車。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人相見
回去的路上,沈信和羅雪雁都沒怎麼說話,雖然面上極力做的很輕松,到底還是流露出幾分沉肅。沈丘也一反常態,羅潭性子雖然大大咧咧,卻也敏感的察覺到有些不對,謹慎的沒有說話。
今日終究是得罪了明安公主,也就是得罪了秦國太子。沈家剛回來就被推到風口浪尖,雖然沈信極力避免,可就像是背后有只看不見的手,總要將沈家推了出來。沈信和羅雪雁并不懼怕可能出現的為難,只是今日是沈妙出面,怕的就是明安公主恨上了沈妙,在背后使手段下絆子。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唯有更好的將沈妙保護好,不出什麼紕漏才成。
等回了宅子,沈妙進了自己的院子梳洗完畢,已經有些晚了。她點上油燈,谷雨見她沒有上塌休息的意思,就道:“姑娘可還在為今夜之事擔憂?沒關系的,有老爺和夫人在,不會讓那位秦國公主胡來。
”
沈妙搖了搖頭。明安公主是個什麼性子,她比別人更清楚。明安公主性子非常的自私好強,前生的朝貢宴上,明安公主也是為難過她的。只因為明安公主以為,傅修宜那般出眾的人,卻娶了她這麼一個粗鄙的妻子十分不屑。如今大涼的人換了睿王來,明安公主眼中最出色的人變成了睿王,可還是沒有放過她,或許這便是人們所說的,有些人的仇怨是天注定的,無論隔了多少世也一樣。
“你們下去吧。”沈妙道:“我睡不著,下會兒棋。”
谷雨還想說什麼,被驚蟄扯了扯袖子。驚蟄道:“那奴婢們就先退下了,姑娘也別想得太多,等會子覺得乏了,便早些休息,莫要累壞了身子。夜里寒涼,也別太晚。”
沈妙應了,驚蟄和谷雨便退了開去。
桌前的小幾上,棋局空空如也,沈妙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認真的自己跟自己對弈。
她下的認真,時日慢慢的流逝過去,棋局漸漸由最開始的什麼都沒有變的黑白縱橫,顯得極為復雜。而她也由最初下的得心應手,到了后來,每落下一子都要苦苦思索許久。
院子外頭靜悄悄的,連鳥雀的囈語和蟲鳴都聽不到了,定京城陷入美夢。院子里清風婆娑。
沈妙瞧著棋局,輕輕出了一口氣。
兩年時間,各方勢力都已經輪番上場,布置好的棋子也走到了該走的位置。從某些方面來說,占盡先機,也不見得就能節節勝利。這是她和傅修宜之間的博弈,可是如今看來,她仍舊是將有些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在變化,她在變化,不是前生的那個她,自然也有別的人會變。唯一不變的是變化本身,而帶來的這些變化,會給棋局帶來什麼樣的變化,誰也料不到。
她瞧了一眼桌上的棋局,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推開窗。自窗外撲面而來颯颯秋風,生出些涼意。窗前的樹影搖曳,她看了一會兒,轉過身,屋里的油燈卻是燃盡了最后一點,燭火晃了晃,滅了。
燈滅了,月光便如流水一般淌進屋里,將屋里映照得雪亮。倒是比燈火多了幾分清涼。
“噠”的一聲,自桌前傳來。棋局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人,他手執黑子,在棋局上隨意落下,方抬起頭來瞧向沈妙。
紫金長袍在月色下越發顯得華麗,而那紋路似乎帶著幾分熟悉的模樣。分明是極囂張的姿態,卻被半塊銀面具擋著,就顯得有些深沉起來。
深夜中不請自來的人,沈妙倒也未曾覺得驚訝。面不改色的將窗戶重新掩上,屋里頓時又暗了下來。沈妙走到桌前,摸索出火折子,點上了另一盞燈。
暖黃色的光暈下,衣香鬢影都顯得分外曖昧起來。沈妙手持著燈盞,走到那人的對面坐了下來。
“你在等我?”紫衣青年的聲音低沉,在夜色中分外好聽,因著刻意的壓低顯出幾分喑啞,卻仿佛情人在耳邊的嘶語一般。他的聲音也是帶著笑的,似乎十分愉悅。
沈妙盯著他臉上的面具,連面具亦是掩蓋不了的好相貌,優美的下巴和紅唇,反而因為掩蓋著真實的模樣更加神秘,更加動人心魄。
傳言大涼皇室中人個個貌美,她不曾見過睿王的真實模樣,卻知道,單就風華,這人已經足夠出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