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羅家人最趕興趣的,大約還是這個出生以后就再也未曾見過面的沈妙了。天下之大,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小春城偶爾也會過來一些被貶職或者路過的官家人,對于定京城的傳聞也是知曉一二,一來二去的,沈妙是個什麼樣的人,關于草包嫡女的傳言,就連小春城也是傳的赫赫有名。
聞名不如一見,今日終于能夠見到,外頭圍著這麼多百姓,說起來,想看沈妙究竟是什麼模樣的,怕是占了大多數。
就在這少女和那少年竊竊私語的時候,一行馬車緩緩行了過來,為首騎在馬上的,正是沈信和沈丘幾人。身后亦是跟了一眾士兵。
“爹。”沈信翻身下馬,沈丘也趕緊跟上,跑到羅隋面前一笑:“外祖。”
羅隋的目光在這兩父子身上掃了一下,就落向馬車上。到底是見多了不香,羅隋最想見的還是自己的外孫女。
一位笑容和氣的微胖夫人笑道:“小姑和嬌嬌應該在馬車里吧,走了這麼久的路怕是累了。”
話音剛落,便見馬車簾子被掀開,驚蟄和谷雨攙扶著羅雪雁走了下來,羅雪雁又朝馬車里伸手,接下來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彎腰下了馬車,抬起頭來,露出一張俏生生的臉,轉過頭來的時候,已經被羅雪雁牽著手上前,道:“嬌嬌,咱們回家了。”
叫潭兒的少女張了張嘴,沒說話。
小春城風沙大又干燥,姑娘們膚色深,皮膚白的本就少見,更何況是這樣白的水靈的少女。那少女眉目生的十分清秀,因著雪白的皮膚,更是如畫一般。
黛色的眉,黑色的眼,小巧的鼻,嘴唇紅潤潤的。
然而最讓人覺得詫異的是她的氣度。她被羅雪雁牽著手,看上去十分嬌貴的小姑娘,在羅雪雁那般英姿颯爽的襯托下,竟然也沒有如鳶絲花一般無力,反而被襯得更加威嚴高貴,仿佛她才是主導者一般。
周圍的百姓和羅家人都有些傻眼。
看人看氣度,容貌固然重要,可婦人以資質為主,色次之。這沈家小姑娘的資質,比她的容色更奪人心魄。
她一步一步隨著羅雪雁上前,一直走到羅隋跟前。羅隋生的高大,深目高鼻,比起沈信的粗獷,顯得更為嚴肅不近人情。他蹙眉盯著沈妙,這般冷酷的模樣,若是膽子小點的姑娘,直接怕是就會被嚇哭了。而沈妙看起來嬌嬌貴貴的一個定京城來的小姐,眾人都以為她肯定會被嚇破膽。潭兒和身邊的少年都有些看熱鬧的揚起嘴角。
沈妙抬起頭,和羅隋對視。她眉目舒展,身子柔軟,顯然沒有因為羅隋的反應而緊張。她目光平靜,甚至微微笑了笑,那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態度,竟然讓羅隋愣了一下。
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態度?
羅家在小春城就是土城主一般的存在,還會有上位者?
羅隋愣了一下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這麼一笑,讓周圍本來緊張的人都是一驚。羅隋拍了拍沈妙的頭,中氣十足的喊:“丫頭,為何不叫我?”
“外祖。”沈妙溫順的答。
羅雪雁這才松了口氣。羅隋和沈信不同,沈信對沈妙,那是寵到了天上去,羅隋從小卻是嚴父。
便是她自己,小時候也對羅隋多有忌憚。如今羅隋年紀大了,不若從前一般威嚴,可是嚇小姑娘這樣的習慣還是沒改變。就怕將沈妙嚇著了,還好沈妙反應沒那麼大,隱隱的,羅雪雁心中又有些得意。
沈妙這般態度,讓羅雪雁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讓周圍人有些驚訝。定京城來的姑娘,看起來似乎也不盡然是只會哭哭啼啼錦衣玉食,似乎還有幾分膽色嘛。潭兒不服氣的與年紀小的少年咬耳朵:“一定是裝作不怕!”
那年紀最大,性子最好的少年卻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妙一眼,未曾說話。
羅雪雁又拉著沈妙上前給她介紹,除了羅隋以外,羅家還有兩個兒子,就是沈妙的兩個舅舅,羅連營和羅連臺。
羅連營的妻子是余氏,是個溫柔敦厚的女人。生了兩個兒子,羅凌和羅颯。
沈妙的二舅舅羅連臺的妻子是馬氏,娘家是做生意的,精明潑辣,生了一對姐弟。姐姐叫羅潭,弟弟叫羅千。
羅凌便是沈妙的大表哥,這位表哥如今年方十八,性子溫和敦厚,和余氏如出一轍,瞧見他,也是溫和有禮的招呼,是個十分體貼的人。而二表哥羅颯十七,也就是羅凌的同胞弟弟,瞧著卻是個暴戾性子,看著沈妙冷哼一聲,嘲諷道:“定京城的小姐,熬得住小春城的風沙麼?”被羅連營狠狠踢了一腳。
那羅潭今年十六,對沈妙也是有些懷疑的模樣,態度說不上熱絡,好奇多一點。羅潭的弟弟與沈妙同歲,一直上下打量沈妙,生的個圓圓臉,有些挑剔。
同羅家這一圈子人打好招呼,認清楚人,羅隋才讓羅雪雁帶著他們先到府上。
羅府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彼此倒也和睦友愛。